1991年苏联瓦解,东欧几个国家跟着瓦解之后,看起来这些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也应该不复存在。可是,如果你在美国校园比较敏感的话,还真会感觉的到。其实我在读书时,尤其在美国的学校读书时,我的感受已经蛮强烈,因为那时系上已经有老师在讲这些东西,当时我听了觉得有点怪异,今天回头去看原来是这么套东西。
文马是一个非常大的题目,今天我们做个提纲挈领的介绍,把重点点出来跟大家谈一谈。
先谈三个名字,第一叫安东尼奥·葛兰西,原来是意大利共产党人,最后坐牢。在牢里他也没有闲着,奋笔疾书写了《狱中札记》。他的基本论点是,当初马克思的想法是对的,但马克思的做法是错的。马克思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已经看见了经济问题这么重要,他却决定从下层建筑去改造,最后失败了。为什么失败?因为马克思所认为的相对不重要的上层建筑、文化、教育、思想、宗教道德等,其实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说马克思理论是对的,但他的战场选错了。如果说我们真的遵循马克思的想法要消灭资本主义制度,过渡到社会主义,甚至共产主义的话,就要先摧毁西方的资本主义。但摧毁西方资本主义不能用马克思的办法,要从哪儿开始?从文化领域开始,我们要去进攻学校、进攻教会、进攻文学、进攻媒体娱乐,甚至科学和历史。如果这些领域被扭转过来,那革命就成功了。葛兰西的想法就这样慢慢被大众接受,然后被发扬光大。
第二位叫卢卡奇(跟葛兰西同时期)。是匈牙利共产党人,他在一个非常短命的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担任过文化部长,他推动过文化激进政策,甚至叫文化恐怖政策。
卢卡奇最突出的一个观点,如果我们把家庭解体、性观念性道德解体,这些全部被彻底削弱的话,就会解体资本主义社会。从哪里开始?从儿童思想开始,从小灌输他们要讨厌基督教,要讽刺基督教,要提早的教他们性教育,跟他们讲性是有趣的随便的等等。这样,儿童就慢慢被教坏了。
第三位叫马尔库塞。他把卢卡奇的文化激进主义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性的部分嫁接起来,最后拼凑成一套叫“多元文化主义”。今天的政治正确基本上是从他这开始的。为什么从他这儿开始?他原来在欧洲几经流离失所之后来到美国,在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做研究与教书,教出了无数的人,最后美国校园基本上被他颠覆了。现在大家把他看作是美国新左派的理论大师、鼻祖。
这三个人对马克思之后的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力量。马克思曾有一句很重要的话,“宽容意味着对右派运动的不宽容,对左派运动的宽容,”这就是他们的宽容。听起来叫宽容,其实是不宽容,但把它叫做宽容,这就是他们的辩术。
这个在美国社会与民主党的左派比较接近,因为民主党左派轻一点点的接近社会主义,重一点点的接近共产主义。美国的左派思想在校园里确实非常泛滥。所以,马尔库塞的观点在哈佛、哥大等顶尖名校传播之后,培育出无数学生现在已经发光发热。马克思虽然已经作古多时,但他的思想仍然激励着美国左派在大踏步前进。
文马也不是把暴力斗争拿出来讲,那他们讲什么?他讲最低纲领。最低纲领跟现在有一点点差距,但还能接受,甚至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配合你来讲,但是把你慢慢越拉越左,最后变成他的同路人。简单说,是一种统战手法,但他用的是比较理论与比较深奥的手法。所以,这三个人应该对于美国今天的所谓“文马”起了很大的贡献。
葛兰西后来又写了另一本书《知识分子》,影响力巨大。书里又提出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这个观念大家几乎朗朗上口,尤其是学术圈,叫“文化霸权”。
文化霸权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统治阶级用他们的文化、思想麻痹了你们。如果我们要去跟资本阶级或资本主义社会做斗争的话,必须打破他的文化霸权。
怎么打破?回到刚刚讲的,进到学校、进到教堂、进到法院、进到媒体,甚至进到娱乐业,然后去散播左派的价值观,让人们慢慢接受之后,我们就能翻转这个社会。所以,他们不但这样讲,还真这么做。
我们今天常听到的这些口号,从口号本身来说没有错误,比如,第一是多元,你觉得不好吗?“相对”,你觉得不好吗?“包容”,你觉得不好吗?“平等”,你觉得不好吗?“进步”,你说不好吗?光说这些词本身都非常好,但我经常提醒大家,共产党最厉害的就是包装,它用表面非常漂亮的名词去包装可能完全相反的东西,刚才用马尔库塞的话讲,宽容就是对右派运动的不宽容,对左派运动的宽容,但这也叫做宽容。共产党说人民民主,但没有一个人民真的有民主。所以我常讲,听共产党的话或读他的文章会感动得不得了,因为他的字面都很漂亮,但看他真正做的完全是180度大反转。
再回到刚才讲的多元、相对、包容、平等、进步,这是他们最常用的词汇。但在这些漂亮的词汇下面,通常是把他推到极端,他们的理想的最左边,跟真正传统的价值观相背离,但表面上却披了一个个非常漂亮的名词。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来,我们从小读的孔老夫子讲中庸,不是说不要多元、不要相对、不要包容、不要平等、不要进步,而是说界限画在哪儿,凡事过犹不及。完全没有多元、没有相对、没有包容,没有平等大家都不能接受,但把这推到极致后,会发现等于用他的所谓真理回头来杀人。
当时格兰西这些人就慢慢提出他们具体做法,比如:第一,我们要进到教会,让教会空洞化,让传统的基督教、天主教乃至犹太教的教义空洞化。第二,提倡饮酒。基督也不提倡禁酒,但我们提倡过度饮酒,当酒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可以诉诸毒品;第三,平常在社会上教人的人是老师、知识道德比较高的,那就打破这些人权威,从而树立我们的权威,把我们打击他们这件事作为最高权威。这在美国学校都看的到。第四,鼓励纵欲。不止是性方面的欲,而是各方面的欲,如饮食、感官享乐等等,当然最激烈的还是性方面的开放,就会走到婚外情。
除此之外,前面不是说家庭很重要吗,那就破坏家庭,把家庭摧毁了资本主义社会就裂解了,所以我们要破坏家庭。怎么做?特别强调女权,一旦到夸张的地步时,就容易离婚。那就不断的鼓励离婚,让离婚容易化合法化。不是说要勉强在一起,而是要厘清界线在哪里。
再接下来就是儿童,很小就跟儿童去讲性教育、性知识、同性恋等等。前一阵子台湾有个家长在投诉抱怨说,对性平等我很赞成、拥护,但回头我看到儿子从学校拿回的东西来看,简直是要把我儿子教成同性恋。你可以尊重不同性别、不同性取向,但不能把原来是正常的教成同性恋。之后更往前一步就是鼓励变性,现在已经很多了。这次美国选举就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有些州就说要禁止未成年人变性。
最后,把这所有这些问题最后包装成,你只要支持原来的,就是离经叛道;支持现在的,你就是政治正确。如果不是,你就是政治不正确。轻则扣帽子,重则就是打棍子。在美国有些老师因为讲授传统的东西被丢掉教职。这已经不知不觉进入到人们的生活当中。
我们在美国都待过一段时间的人,对美国的文化与生活方式来、待人接物都有一些体会。刚去的时候觉得很好,待久了发现它变质了。
为什么变质?因为这些文马或文化左派进到大学校园,进到传播媒体,进到文化事业,进到娱乐事业之后,它们一点一点传播他们的理念,使得美国慢慢开始左转的时候(美国是国际带头的社会),大家不知不觉也跟着左转,但左转的时候你不觉得自己在左转。为什么?因为在传播媒体,在娱乐业中,在影片、短剧、歌曲中,人不知不觉就接受了这些东西。所以,这些新马克思主义或文马他们传播的这种错误理念慢慢变成了社会的正确指导思想,这才是非常可怕的。
列宁曾经讲过,我搞革命不能再去靠产业工人,大家以为读马克思主义的都是工人。后来列宁就找知识分子来革命,到了南美洲新马这批人时,更是找知识分子,尤其找大学生。为什么?这批人年纪轻,价值观还没有定型,此时给他一个强力灌输,接受之后他们就变成你的战士。
今天再认真读这些文马的,不是工会领袖、劳工,是大学教授、媒体人、青年学生,以及各种各样的社会进步组织。他们嘴巴上挂多元、相对、包容、平等、进步等等,但他们真正做的跟讲的完全不一样,就是你刚才讲的双重标准。
很多人觉得西方文明在崩溃,美国现在慢慢变成马克思主义国家,但是大家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了吗?不见得!我举一个例子,大概二十多年前朋友找我他们教堂过圣诞节(朋友是基督徒),第一次去觉得无比的宁静、静谧、祥和等,所以第二年我又去了,但完全变了样(在台湾)唱的歌也完全不能接受,调子也很奇怪,不像去年传统基督教的味道,完全是嘻哈风,非常吵闹,动作也极度夸张。这到底是一个热门音乐演唱会,还是基督教教堂,我已经分不清。也就一年的时间,我完全无法理解。这应了什么?就是我们前面讲过的,教会的空洞化。马克思当年说,我要用唯物主义、无神论等等来否定基督教。现在,如果这些东西进入基督教教堂的话,教会的空洞化可想而知。
第二讲过度饮酒,最后用毒品,现在美国社会已经看到。
再讲老师的权威。在我们当学生的时候,都是的权威是无比的。到了我们当老师的时候,权威已经下降很多。再来就是性开放、婚外情等等。我们刚才讲马尔库塞,他说(他的书《爱欲与文明》),如果要真的摧毁资本主义社会,就要进行所谓的文化解放,具体要做什么?即彻底的性解放才叫文化解放,把这两个嫁接起来了,这么一来,社会人的性开放泛滥到了无意想象的地步。我还记得80年代中后期我回台湾教书,偶尔看电视剧:一个有夫之妇跟另一个男人发生了不正常关系,后来这事曝露,他们就必须要出走,在他们刚刚上车时,突然女的在车上看到个东西,捡起来就哭了。什么东西?一只蟑螂,她说“我们今后就跟这蟑螂一样了”,这差不多也就不到40年前的事情。而今天,有多少人会因为有了婚外情而用蟑螂来骂自己?也就是说,人的价值观已经变质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这都是文马一步步渗透进来的。
今天我讲这些,坦白说还是有风险的,会说我就是老古板,性开放是很自然的事情等等。大家有没有想,做人的基本标准在哪儿?这才是一个最大的问题。所以性开放到后面家庭会破裂,把离婚不当一回事。我们看过一个笑话,美国小学开学时讲大家自我介绍,有个小男孩说,我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几个兄弟姐妹,但这几个兄弟姐妹都不是我妈妈生的,有两哥哥是这个爸爸带来的,一个哥哥是另一个妈妈生的,一个姐姐是这个爸爸带来的,两个姐姐又是另一个妈妈带来的……有一对父母的家庭还算正常的家庭,很多家庭都是单亲。所以,破坏家庭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手段,也变成一个很普遍的社会现象。至于鼓励变性已变成现实。
前不久有一个案例,一所宾州大学的一场游泳比赛,有个人在女子组得了好几项冠军,有趣的是这人是个变性人,他过去在男子组也得过好几项金牌。这个人就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在男子组、女子姐同时得过金牌的人,所以很多人不服气。
前不久我坐地铁碰到一对从美国回来的夫妇。他们本来住在加州,因了就搬家到德州。为什么受不了?加州现在乱到什么程度,很多小东西都要标950元,因900元偷了抢了不算犯罪。这还是小事,当街抢劫已稀松平常,报警也不受理。现在最糟糕的是连男女都不分了,洗手间之类的已搞得一塌糊涂。实在受不了就搬到德州。
这种情况你说不严重吗?其实已经相当严重,从根本上腐蚀了我们对于做为人的基本的道德和基本的认识。人们总觉得一个社会,用孔夫子的话说总得要个中庸,这个多元、包容等都是好事,但它总得有个界线。如果没有界线,社会就乱套了,所有东西都崩坏,正如马克思当年预言的那样,我们从根底把这个社会彻底腐蚀、彻底毁坏掉了。
主持人:老师刚才提到了中庸,在现代社会还是非常重要的。比如美国的这次选举,有些州左到查ID既然犯罪。在美国或欧洲很多地方是说变就变,他们甚至认为身份证是控制一种霸权,是政府的一种多余的控制。请教老师,我们要怎么应对文马?
明:坦白说问题很大,泛滥到现在已经超过半个世纪,在很多校园里都已经牢牢的生根。美国很普遍,不止美国,欧洲的国家和欧洲的大学里更厉害,看看社会上的现象就知道。所以文马已经变成一个全球的现象,我们现在只能说大学里的哪些科系讲得比较多(可能会得罪人):一是社会系,第二新闻系,第三哲学系,再来就是政治系、语文系,还有一个让人猜不到的人类学系。因为人类学系很多地方接近社会学系,所以他们也讲这些东西。把这些相关学校的系所开的课拿来看看,这些是泛滥严重的。
但要批评他们的话,难度又很大。现在你只要讲一句,可能会有10个人来批判你。你也可能受到非常大的批评,说你老古板、政治不正确等等,这就是他们所用的所谓的批判理论。也就是,他觉得社会上有一种文化霸权、制度的霸权,现在要打破这种文化霸权、制度霸权。因为,在他们看来,文化霸权、制度霸权在不断的制造和复制社会上畸形的现象―奴役、不平等、压迫等等,所以要平等要包容。这样,政治正确或不正确就被他们给定义下来,现在遏制这些实在不太容易。
简单说,他们的做法就是希望他去寻找和制造人跟人之间的矛盾,这是共产主义最厉害的地方,它找到矛盾之后就挑起仇恨,原来挑起叫阶级仇恨。在学校教书,老师就变成是统治阶级、压迫阶级,学生就变成被统治阶级、被压迫阶级,师生关系完全变成马克思主义这种概念,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有的。
这已经变成一个很普遍现象、普遍认知,怎么应对?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比较有限,那能做什么?
第一,先告诉大家有这种现象,让大家认知到这种现象和认知到这种危险。
第二,认知到有这种东西存在后,就开始辨认相关的问题,慢慢把问题列出来,再提出我们的看法,做正面的回应。
简单说,左派把一个正常社会扭到变形。我们要做的是把它拉回来,他就说我们在制造分裂、制造矛盾。现在我们要把正的东西说出来,把传统的正确的道德和价值观一点点清楚的说出来,再慢慢把大家重新教育回去。大家会说你在洗脑,过去你们洗了几十年错的东西,已把人类社会带到一个偏颇的道路去,如今我们要把他拉回来不是更应该做的事情吗?
所谈的话题也比较敏感,也有相当的争论性,如果我们相信我们的信念,那这些话就还得说,这是我们现在能做的事情。
主持人:的确像老师所说,今天讨论的议题在现代社会比较敏感,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会变得敏感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人类社会要怎么样求真正的平等、包容、进步、多元或一定程度的中庸,还有避免刻意的破坏,我想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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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居正教授系著名政治学教授,此处文字根据语音编辑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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