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怎么这会儿痛起来了?“
我一瘸一拐地转过转角,沿着走廊朝着浸信会中西部神学院会议室那扇紧闭的玻璃门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我不是打比方,我真的是一瘸一拐。这会儿,我的足底筋膜炎大发作,走路都困难的很,每一步都疼的我呲牙咧嘴。
我抬头看到论文委员会成员都坐在考官桌前,笔记本电脑、纸张摊得到处都是,我感觉自己好像是站在一个秘密的地下战争委员会面前。
委员会成员是一群敬虔、耐心又好心的弟兄,他们在我的学习过程中给予了我很多帮助。因此,当我走进会议室时,他们热情地向我打招呼,这都在意料之中。
我告诉委员会,我这会儿得了足底筋膜炎可不是为了让他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之所以一瘸一拐,那叫没办法。我记不得他们是不是笑了,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点:我可没笑。我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年的论文答辩,这会儿我紧张的根本笑不起来。而跛脚只是这一路漫长挣扎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口头答辩让我一时半会都难以忘记。
为什么?因为神学院让我崩溃!
让我把话再说清楚点,问题不在神学院,而在我自己。
我是创造型的人,因此,严谨的学术训练很是挑战那个喜欢自由、即兴学习的我。我当然不反对在智识上的长进,但阅读学术书籍、撰写研究论文和进行学术论证对我而言就像组装宜家货架一样无趣。上帝赐予我的头脑不是那种渴望以振奋、鼓励的方式来应对复杂事物的。这类东西只会让我感到头晕。
说到这里,你可能会想,嘿,伙计,没人强迫你这么做。没错,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我知道神学院学习违背我的天性和爱好。这些我都预料到了,然而有一件事我没预料到:神通过神学院使我谦卑。
我学到了什么
神学院教了我很多。
第一,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作为一名主任牧师(或是任何一种事工领袖),身居领袖位置会影响你的自知之明。大家经常向你请教,你就开始“相信自己有两把刷子”。你对自己在神学、人际关系、领导力、辅导、牧养、讲道和生活方面的水平的评价远远超出了你实际水平。
当一个牧师开始看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专家时,这种自欺欺人会伤害他。正如保罗所说:“人若无有,自己还以为有,就是自欺了。”(加 6:3)
神学院告诉我,我所知道的不过是皮毛而已。作为一个每周讲道,写过许多文章,出过不少书,在各种教会、会议和退修会中发表过演讲的人,我的作业被批的一塌糊涂,让我都怀疑自己的神学知识是否到主日学水平。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知识的增长(尽管这很重要);而是如果我们的知识没有在谦卑的炉火中不断锻造,它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知识是叫人自高自大,惟有爱心能造就人。若有人以为自己知道什么,按他所当知道的,他仍是不知道。”(林前 8:1-2)
神使用神学院,让我的跌跌绊绊更加明显。教室里有那么多出色的同学和老师,、“滥竽充数”根本行不通。再说,我也不该那么做。神学院在每一处都向我提出挑战,它改变了我,磨练了我,让我彻底谦卑下来。
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姿态。
第二,我学会了感激那些为我的学习铺平道路的学者们。
如果你读过神学院,你就知道课程设计里包含了很多必读书目。学术阅读可能很乏味。但它教会了我一件事,我学会感激那些搞研究和写作的人,他们让我学到了我所欠缺的真理。撰写论文我需要学习那些注释,这些东西这么难,那些写教材的人得有多聪明、做过多少调查,这一切想想都让我头晕目眩。
在我所有的学术训练的煎熬中,我看到许多利用自己的恩赐,培训装备世界各地的牧师和领袖的作家,我十分感激他们的做工。我或许认为自己是一个实用的神学家,但在做到实用之前,我需要掌握神学。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感谢那些得着神恩赐的学者型神学家。
第三,我明白了神学院最重要的不是学位。
绝大多数神学院学生一心想要完成学业。我们付出了宝贵的金钱,时间,希望能够达到目标,让自己的投资日后有好的回报。我们的配偶,孩子,教会和朋友都为我们的学业有所付出。
我认为读神学院是一个特权,我十分感激主如此爱我,在我服事的路上,为我打开了通往神学院的大门,不只一次,而是三次。然而同时,我也无法表达那是一段多么痛苦的经历(即使开头的故事看起来似乎是在轻描淡写)。
在神学院读书时,我感觉神在智识、情感、及属灵层面都让我谦卑下来。我觉得自己完全不在状态中。学业繁重,要求又高,我时刻都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开始想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我问自己读神学院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妻子梅利莎(Melissa)所做出的牺牲身怀歉意。她如此耐心,还一直鼓励我,她的名字应该出现在我的毕业证书上。
神学院结束后,我明白了,读神学院最重要的不是拿个学位。而是让主打破了我在一些领域的盲点。我潜意识里相信,我给自己打造出来的牧师、传道人和演说家的人设足以掩盖内在的不足。
神学院让我明白,我之所以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学业太难,这些都是一种属灵缺陷的结果:因为我一遇到任何不舒服的事就会退缩。
最后
口头答辩两小时后(感觉足足像两天),我奇迹般地通过了。这仅仅是因为天上有一位神,地上有这样一个又爱神又怜悯我的委员会。
委员会主席伸出手说:“恭喜你,马丁博士。”那时感觉就好像在做梦。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我不知道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住脚上的疼痛。
最终,神学院并没有让我破碎,是神破碎了我。他利用我生命中一些美好但不舒服的东西,让我变得更加成熟。祂的恩典和怜悯就是这样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显明的。我可能永远不会再攻读另一个学位,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神是如何通过这个学位抓住我的。
这不正是神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