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里亚教会的兴起与早期互动 与耶路撒冷、安提阿、罗马的互动: 在初代教会的版图中,耶路撒冷、安提阿、罗马和亚历山大里亚都成为区域性的中心:耶路撒冷是最早的母会和信仰发源地,安提阿是外邦宣教的起点(门徒在安提阿首次被称为“基督徒”),罗马则由于使徒彼得和保罗的事工而渐居西方首位。亚历山大里亚作为埃及及其周边地区的中心教会,与上述教会既合作又偶有张力。例如,主后325年尼西亚大公会议承认亚历山大里亚主教在埃及、利比亚等地享有按立管辖众教会的习惯权威,这与罗马和安提阿主教在各自区域的地位类似 (地方教會的組織和彼此間的關係及羅馬主教的首席地位)。这种规定体现了亚历山大教会当时的崛起地位。亚历山大里亚教会与罗马教会之间也通过通信和会议保持联系:比如在4世纪的阿里乌之争中,罗马主教为亚历山大的亚他那修提供支持,共同捍卫正统信仰。安提阿教会与亚历山大教会之间既有合作也有神学上的分歧(详见后述),二者的张力在5世纪的基督论争议(如431年以弗所公会议和451年迦克墩公会议)中表现突出。耶路撒冷教会在公元70年圣殿被毁后影响力一度式微,但作为圣地一直备受各教会敬重。4世纪后,耶路撒冷重新被承认为宗主教管区,亚历山大里亚主教也与安提阿、罗马等共同参与重大教务决策,彼此影响彼此平衡。 基督教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起源与代表人物 除了斐洛、革利免、俄利根三位奠基者,亚历山大里亚教会还有众多卓著的领袖对学派传统加以弘扬: - 亚他那修(Athanasius,约293~373年):4世纪亚历山大里亚主教,因在尼西亚会议前后极力捍卫基督的完全神性而闻名。他著有《道成肉身论》等,清晰论述了救主降生的必要性和救赎含义。亚他那修也延续了亚历山大传统中“神化论”的思想,提出著名命题:“基督成了人,为要叫我们成为神” (西方神学的新导向:Theosis「人成为神」—东正教神学所持守的救恩论,西方神学研究的新方向)(意即人因基督而得以在生命和性情上有分于神)。他在反驳阿里乌异端时指出:唯有基督确是真神和真人,罪人借着与基督合一才能从堕落状态被提升、得着圣洁 (西方神学的新导向:Theosis「人成为神」—东正教神学所持守的救恩论,西方神学研究的新方向)。亚他那修的神学奠定了日后东正教“神化”(theosis)救恩观的基础,也影响了西方教父对救恩目的的理解。
- 狄奥尼修(Dionysius of Alexandria,大约190~265年):3世纪中叶的亚历山大里亚主教,曾是俄利根的门生之一。在位期间,他为教会应对罗马帝国逼迫及内部神学纷争作出了贡献。例如,他与罗马的狄奥尼修主教通信澄清三一论观点,既反对撒伯流一性论也避免落入三神论,被誉为在三一神学发展中承上启下的人物。此外,他善于在逼迫中牧养教会、处理异端和教规问题,在教会治理上树立了亚历山大传统的权威。
- 其他人物: 此外还有许多出自亚历山大或受其学派影响的教父,如狄达库斯(Didymus the Blind)——4世纪失明的圣经学者、灵修家,延续了俄利根的解经路线;圣安东尼和埃及沙漠修士传统——严格说属于修道传统,但在亚他那修《圣安东尼传》的宣传下,使埃及的禁欲灵修精神传播全教会;以及主教区利罗(Cyril, 376~444年)——他虽晚于上述代表人物,但作为亚历山大里亚主教,在5世纪与安提阿系的基督论争议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捍卫基督一位格的合一,对抗涅斯托留的二位格倾向)。这些人物共同构成了亚历山大里亚学派在早期教会中的璀璨星群。
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神学与灵修特色 亚历山大里亚神学学派以其独特的解释学方法和灵修神学著称,其主要特色包括: 亚历山大里亚学派对基督教传统的影响 亚历山大里亚学派对基督教神学和灵修传统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 圣经诠释学: 亚历山大里亚的寓意解经法在相当长的时期内成为教会解释圣经的重要方法。尽管后来安提阿学派提出字义—预表式的解经方法予以平衡,但亚历山大里亚传统所开启的多层次释经思路一直延续下来。中世纪教会更发展出**“四重意义”的释经方法(字面、寓意、道德、末世),其中寓意即源自亚历山大风格。许多教父与神学家(包括奥古斯丁、安布罗斯等)深受俄利根的注释作品影响,借鉴他的灵意解释来阐明教义和灵修含义 (“人成为神”的教义是异端吗? - 美地之声)。即使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一些极端观点后来被修正,其强调圣经统一性和基督中心性**的原则却成为传统共识:如奥古斯丁所言,“旧约在新约中彰显,新约在旧约中隐藏”,这种预表-应验的框架正与亚历山大里亚的解经精神一脉相承。
- 教义发展: 在三一论和基督论的发展上,亚历山大里亚教会领袖作出了关键贡献。亚他那修坚定捍卫子与父“同质同体”(homoousios)的教义,确保了尼西亚信经的正统地位,因而被尊为正统信仰的支柱之一。他同时强调基督具有人性以成就救赎,从而维护了救恩的完整性 (初代四大信条与福音教会(二)) (初代四大信条与福音教会(二))。后来,亚历山大的区利罗在431年以弗所大会上成功地捍卫了**童贞女马利亚“神之母”**的称号和基督一位格真理,遏制了聂斯托利二分基督位格的错误。这些都确保了教会在面对异端挑战时保持平衡的基督论立场。**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强项(高举基督神性和位格合一)若过分强调,则会产生另一极端——即对基督人性独立存在的忽视。5世纪中叶,由于政治和神学误解,亚历山大里亚和安提阿两大神学传统未能完全调和,最终在451年迦克墩公会议上确立了折衷的正统信纲:“基督一位格、具两种性(完全的神性与完全的人性),二性不混乱、不改变、不可分割、不可分离”。这个定义可以被看作是吸收了亚历山大和安提阿两派长处的综合:既拒绝涅斯托利“两位格”的错误,也反对极端“一性”主张,肯定在一个位格中保有人性与神性的区别。迦克墩以后的教会在帝国东部发生了分裂:埃及、叙利亚一带的许多教会(东方正统教会,如科普特教会、叙利亚雅各派等)拒绝接受迦克墩定义,坚持更偏亚历山大里亚式的基督论(即“一性论/合性论”立场,主张基督性体奥秘不可言说地合而为一)。这反映出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影响之强大,以至于在相当部分基督徒中延续为独立的传统。今天,科普特正教会等仍自称遵循“圣马可的教会”,保留了亚历山大里亚古老的礼仪和神学传承,而东正教、大公(天主教)和新教则普遍接受迦克墩正统,但也通过对圣经和教父的研究不断重新认识亚历山大里亚教父们的丰富思想。
- 灵修与礼仪: 亚历山大里亚传统对修道主义和灵修生活的影响也十分显著。埃及沙漠修士运动所孕育的默观与禁欲精神,借由亚他那修的著述和亚历山大教会的支持传播到整个基督教世界。比如,巴西尔大帝在凯撒利亚建立东方修院规范,深受埃及修士传统感召;西方的圣哲罗姆也曾赴巴勒斯坦沙漠效法东方修士。亚历山大里亚的礼仪传统(今日所谓“亚历山大礼”)成为东方教会几大礼仪源流之一 (基督论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 (基督论 - 维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书)。该传统的敬拜神学和经文诵读方式中,可以看到浓厚的象征主义和神秘精神——这正与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灵意趋向相一致。新教虽然在宗教改革时一度倾向于更加字面、历史的解经,但近代以来对于教父灵修著作和东方教会神学的重新发现,又促使许多神学家汲取亚历山大里亚传统的智慧,例如对三一奥秘、基督论及人与神连结的救恩观的新探索 (西方神学的新导向:Theosis「人成为神」—东正教神学所持守的救恩论,西方神学研究的新方向) (西方神学的新导向:Theosis「人成为神」—东正教神学所持守的救恩论,西方神学研究的新方向)。可以说,亚历山大里亚学派虽经历盛衰,其精华却早已融入普世教会的血脉:每当教会思考“神如何成为人、人如何在基督里被高举”这些深奥问题时,实际上都在与亚历山大的先贤们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
亚历山大里亚与安提阿:解经方法与基督论的对比 为了更清晰地理解亚历山大里亚学派的独特性,需将其与同时期安提阿学派进行比较。安提阿学派是以叙利亚的安提阿为中心兴起的另一解经与神学传统,其代表人物有戴奥多若、圣金口若望(约翰·金口)、狄奥多雷(摩普绪提亚的西奥多)等,以及后来与之相关的聂斯托利等人。两大学派在圣经诠释和基督论上的取向几乎相反却又彼此补充: 可以看到,亚历山大里亚与安提阿学派代表了教会理解基督奥秘的两端:一端强调上帝降卑与奥秘合一(Incarnation as Divine Unity),一端强调人性实在与榜样救恩(Incarnation as Perfect Manhood)。二者在历史上既冲突又互补。正统信仰的发展实际上综合了两派的精华:既不失福音的超越神秘,也不失基督降生为真人的安慰。后来教会东分后,东正教神学一般被认为更继承亚历山大里亚色彩(例如神化论传统、对奥秘礼仪的重视),而西方拉丁教会部分思想(如更强调合法的赎罪、恩典与人协作等)则可以找到某种安提阿倾向的影子 (西方神学的新导向:Theosis「人成为神」—东正教神学所持守的救恩论,西方神学研究的新方向)。不过这种概括过于笼统,实则东、西教会内部也同时受两传统影响。总体而言,在基督教思想史上,亚历山大里亚学派为教会提供了高举基督神性的“仰视”视角,安提阿学派提供了注目基督人生的“平视”视角;只有兼顾这两者,才能得到全备而平衡的基督论与救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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