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学美学(Theological Aesthetics)在20世纪后半叶的异军突起,不仅给枯燥的神学界带来一缕清风,也给日益边缘化的现代美学带来一些新的思考。20世纪神学美学的出现或重现,是众多神学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些神学家来自基督宗教的不同传统,有来自天主教的,也有来自新教、东正教的。早在20世纪早期,天主教新士林哲学大师马里坦(Jacques Maritain,1882-1973)便已开始深入探讨“艺术与士林哲学”(Art et scholastique,1920)。其后不久,荷兰神学家范·德·略夫(Gerardus Van der Leeuw,1890-1950)便在《神圣与世俗之美》(Sacred and Profane Beauty,1932)[1]这部神学美学专著中提出了“神学美学”这一概念。巴特(Karl Barth,1886-1968)、蒂利希(Paul Tillich,1886-1965)等新教神学大师也不甘示弱,继19世纪浪漫主义神学之后,摒弃新教自茨温利(Urich Zwingli,1484-1531)、加尔文(Jean Calvin,1509-1564)以降一贯之反审美态度,开始关注艺术与美学问题。20世纪50年代,更是出现内贝尔(Gerhard Nebel)的《美的事件》(Das Ereignis des Schonen,1953)这样成熟的新教神学美学著作。六十年代,天主教神学家巴尔塔萨(Hans Urs von Balthasar,1905-1988)的七卷本神学美学巨制《上帝的荣耀》(Herrlichkeit:eine theologische Asthetik,1961-1969)问世,标志着神学美学正式进入现代神学的视野,同时亦标志着神学美学的现代复兴——古典传统的神学之美学维度的重见天日。《上帝的荣耀》因之成为一座里程碑,这不仅是现代神学的里程碑,也是现代美学的里程碑。继巴尔塔萨发展出神学美学的庞大体系之后,西方神学界又涌现出艾柯(Umberto Eco)、维拉德索(Richard Viladesau)、施托克(Alex Stock)、谢里(Patrick Sherry)、纳韦尼(John Navone)、尼科斯(Aidan Nichols)等一批当代神学美学思想家。
中世纪士林美学同士林哲学的研究关注焦点稍有不同。士林哲学的研究,一直以来看重的是亚里士多德—托马斯这个传统,尤其是托马斯主义,几乎都被作为士林哲学(经院主义)的代名词了。但士林美学的传统却是以另外一个系统为主轴的,即柏拉图—普罗提诺—奥古斯丁—波纳文图拉这个传统。士林美学的巅峰是柏拉图主义与基督教一千多年的磨合之后诞生的一个完美结合体。这里,波纳文图拉(San Bonaventura,1221-1274)作为这个传统在中世纪最后的大师,亦是集大成者,理应被重视。但可惜的是,迄今为止,研究波纳文图拉美学的专著与论文寥寥无几,恐怕其中稍具影响的,就只有斯帕高修女(Sister Emma Jane Marie Spargo)的博士论文《圣波纳文图拉哲学中的美学范畴》(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1953)和巴尔塔萨《上帝的荣耀》第二卷关于波纳文图拉的专著了。由于重视与研究的严重不足,以致当代士林哲学界和美学界通常都将托马斯视为中世纪美学的集大成者,造成美学史的一个严重偏差。[3]
波纳文图拉的光照论(illuminatio)与原型论(exemplar)不可分割,二者犹如硬币的两面,是同一神学观念在不同阐释方向下的思想产物。波纳文图拉在《论创世六日》(Collationes in Hexaemeron)中讲:“引导我们回归是形而上学的核心,我们全部的形而上学就是研究流溢、原型和究极圆满,也即是说,在精神光辉的照耀下,回返至高存在。”(Hoc est medium metaphysicum reducens,et haec est tota nostra metaphysica: de emanatione,de exemplaritate,de consummatione,scilicet illuminari per radios spirituales et reduci ad summum.)[7]虽然原型论与光照论都属广义的形而上学,但大致可以认为,前者是一种从存有本体(客观的)方面建立的形而上学(存有论和字宙论),后者则是一种从人之认识存有本体(主观的)方面建立的知识论学说(认识论)。此二学说在奥古斯丁之后,逐渐成为中世纪神哲学之基础理论,并在波纳文图拉这里达至顶峰。但就其哲学渊源,则可上溯柏拉图(Plato,427-347 B. C.)。柏拉图主义的理念论及其衍生之光照学说,为神学的原型论和光照论提供了最初的思想范型。
(一)原型论的哲学渊源
柏拉图的理念论直接来自苏格拉底(Socrates,470-399 B. C.)的eidos观念,同时吸收了早期希腊哲学一些成分,如伊利亚(Elea)学派(如Xenophanes,ca. 570-475 B. C. armenides,ca. 540-470 B. C.)的“存有”、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570-469 B. C.)的“轮回”等思想元素。[8]柏拉图Eidos即是理念,其源自希腊文动词idein(看),故eidos原始含义即是“眼睛看到的东西”。当然,eidos作为被眼睛所直观之物,这个眼睛首先指的是肉体之眼,但在更多情况下,柏拉图所讲的毋宁说是心灵之眼。其理念论,简单说来,就是以一种二元论思维方法,将作为人的感觉对象的现象世界与作为理智对象的理念世界分开,认为现象是相对而变动不居的,故而不具有真实性;理念才是绝对而真实无妄的。感官经验事物,都是对超越的理念的模仿,或曰对理念的分受(分有、分沾,methexis,participatio,participation)。理念被看作某一类或所有事物的共相。最高的理念是善。
柏拉图的理念论在新柏拉图主义代表人物普罗提诺(Plotinus,204-269 A. D.)那里得到重要发展,此即影响基督教哲学传统至深的流溢说。普罗提诺认为宇宙的起源来自超绝之存在本体,即太一(第一实体)。太一流出一切,充盈宇宙存在。这种流出(emanatio),是一种无限、永恒的流溢,即太一源源不断地流出,却不损耗自身。太一之光的流溢呈现出阶段性,由之即产生世界的等级差别。首先太一流出第二实体Nous(精神、理性、理智)。由Nous再流出第三实体灵魂。正如Nous包含两个面向,其向上凝视、沉思太一,向下产生灵魂;灵魂本身也有两个面向,其向上即趋向Nous,向下则趋向物质世界。灵魂向下最后流向物质,物质世界因此构成流溢说的底端。但物质质料本身并非太一流溢的产物,物质是与太一的光明相对的混沌黑暗的领域,所以物质世界的秩序只是来自灵魂的光照。从太一到物质层的流溢,层层相继,上一层就好比下一层的形式因,下一层则好像对上一层的模仿,或称痕迹、质料因,越远离太一则分受太一的光辉越少。[9]
作为原型论相对应的光照论的思想渊源,与理念论或流溢说是同体共生的。原型论是由上往下说,光照论是由下往上说,恰如阴阳两面。虽然光照论在柏拉图那里并没有形成一种成熟的理论形态,但其回忆说(Anamnesis,参Meno)作为知识论,与基督教光照论的形成有莫大渊源(这点在奥古斯丁那里非常明确[10])。然而,这里仅就其“洞穴譬喻”做简单分析,因为该譬喻所揭示的理念光照学说实际已更加直接地包含了光照论的理论雏形。在《理想国》(Politeia)第七章中,柏拉图作了“洞穴的譬喻”:在洞穴中,一群囚徒生下来便被禁锢在洞底,头不能转动,永远背向洞口而坐,其身后是一堆篝火,在囚徒与篝火之间有一道矮墙,矮墙后面有人高举着假人、假兽等道具行走,于是借着篝火的投影,囚徒们在洞壁上看见那些道具的影像,这也是他们除了自己外唯一能看到的事物,因此他们便认为壁上的影像是真实世界。如果有一天其中一个囚徒的锁链解除,他转过身去,他看见火,必然眼花缭乱,只有适应之后他才发现是火使道具投影在壁上。解禁的囚徒又走出洞外,去看外面的事物,他习惯昏暗的眼睛必无法忍受太阳的耀眼光芒,而至睁不开眼、一无所见。故可以先给他一个适应阳光的过程,先让他看阴影及事物在水中的倒影,再观察事物本身,先让他看夜里的星星和月亮,最后才在白天去看太阳本身。只有这样,届时他才能够认识到使一切事物具有光辉的是太阳,它才是主宰可见世界一切事物的最后原因。[11]整个洞穴譬喻实际包含两个连环比喻(洞喻与日喻),柏拉图以洞穴比喻感官世界——壁上的影像譬喻水中倒影,矮墙上移动的道具譬喻实体事物,最后将篝火譬喻为太阳,而以太阳譬喻最高理念即善本身(auto to agathon)。在这个譬喻中,柏拉图同时指出,认识善自身的困难及上达善自身循序渐进之程序。一旦上达善自身,即认识世界第一因,和一切光辉的来源,从而把握真正的知识。[12]
波纳文图拉的光照论也是直接继承奥古斯丁的学脉,并且极大地丰富、完善了这一学说。光照论在波纳文图拉神学中不仅是知识论,同时,他将之视为形而上学的完成。在原型论中,他展示给我们上帝流溢出万物的世界图景;在光照论中,他则揭示给我们回归上帝的途径。一往一返,原型论与光照论因此构成了他的整个形而上学的完整系统。波纳文图拉光照论学说,虽然融贯于其多数著述中,但在《论学艺向神学的回归》(Opusculum 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257)和《心向上帝的旅程》(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259)两部著作中表述最为集中。[21]
第一种光是关乎技艺的,也就是以满足肉体欲望需求为目的而照耀我们的机械技艺之光(lumen artis mechanicae),故又称“外在之光”。其对应是雨果(Hugo of St. Victor,1097-1141)在《教授法》(Didascalico)中所列举的纺织、军械,农业、狩猎、航运、医药术、戏剧等七种技艺,形成七种外在技艺之光。[23]第二种为理解自然的性质而照耀我们的感性认识之光(lumen cognitionis sensitivae),由于感性认识开始于低级对象,并且靠肉体之光的帮助而获得,故理应称之为低级之光。感性之光按人的五种感官(眼、耳、鼻、舌、身)而分为五种:视觉之光、听觉之光、嗅觉之光、味觉之光、触觉之光。[24]第三种光是为了探究可理解的真理而照耀我们的哲学认识之光(lumen cognitionis philosophicae),它之所以又称为内在之光,是由于它通过人类先天固有的学问原理和自然真理探寻事物的内在隐匿的原因。这种光可分为三种,即理性哲学之光(lumen philosophiae rationalis)、自然哲学之光(lumen philosophiae naturalis)和道德哲学之光(lumen philosophiae moralis)。理性哲学之光探究语言的真理,自然哲学之光探究事物的真理,道德哲学之光探究行为的真理。理性哲学或语言哲学又分为三门学问:语法学、逻辑学和修辞学;自然哲学也分为三门学问:物理学、数学和形而上学;道德哲学也有三门学问:修养哲学、家政哲学和政治哲学。[25]第四种光是为了拯救的真理而照耀我们的圣典之光(lumen sacrae Seripturae),由于它所揭示的真理超越于人的理性之上,而且不是靠人的寻找,而是通过来自光明之上帝的启示而获得,故这种光又称为高级之光。[26]
波纳文图拉把观照的三种方式看作是摩西引领民众在旷野献祭的三天(出3:18),又比喻为一天之中的三次光照:黄昏(vespera),清晨(mane),中午(meridies)。这三种光照方式反映了事物的三重存在:存在于质料中(in materia),存在于领悟中(in intelligentia),以及存在于永恒的技艺中(in arte aetema)。最后它还反映了作为我们阶梯的基督身上的三种属性:物质性(corporalem),精神性(spiritualem)和神性(divinam)。[33]依上述三种进程,我们的心灵有三种主要的认知方式。第一种方式是观照物质事物其自身之外部,故可称之为动物性的或感性的;第二种方式是观照其内部,故可称作精神性的;第三种方式是观照超越于自己之上的东西,故可称作心灵的。在使自己上达于上帝过程中,这三个阶段都应该会用到,以便他被尽心、尽性、尽意地爱戴。所谓完满地遵守律法就在于此,同时基督徒的智慧也在于此。[34]由于上帝是开端和终结(alpha et omega);或者在前述方式中的任一方式都可通过镜子看见上帝;或者这些方式中的每一方式都可与其他两种方式结合,因此前述三种观照方式都可一分为二。因此这三种主要的上升方式应增为六种。所以正如上帝用六天完成了整个世界并安息于第七天,同样,小周天(即人)也被以一种秩序化方式引导,通过六个递进阶段的光照,止息于默观中。这六个阶段的形象,波纳文图拉根据圣经喻为,犹如上升至所罗门(Solomon)王座的六个台阶;犹如以赛亚(Isaiah)看见的拥有六只翅膀的撒拉弗;犹如天主在六天后于云雾中召唤摩西(Moses);也犹如圣马太(Matthew)所说:六天后基督引领他们上山,并在他们面前显容。[35]
如果被造者能认识其制造者,必定是以肖像的方式而达至技师,根据的是它出自技师之手;如果它的理解眼光昏暗不明,不能超越自己,为了使它认识其制造者,则有必要使该物被制造时所依据之肖像屈尊纡驾,以迎合该物之本性,以便它把握和认识。以相同的方式可以理解,一切受造物无不是通过永恒的圣言(道)而出自那最高的创造主,“他在其中安排了一切”(in quo omnia disposuit),通过圣言,上帝不仅创造了具备痕迹本性的受造物,也创造了具备肖像本性的受造物,以便通过认识和爱,受造物可以变得像上帝一样。然而,由于罪,理性的受造物沉思的眼目昏暗,故那永恒无形的圣言下降成为可见的肉身方式,以便引领我们回归上帝,这是极其适宜的。[41]
同样的神圣智慧也可以在围绕语言而展开的理性哲学之光中发现。一切言语,在波纳文图拉看来,都是在表达心灵概念(mentis conceptum)。这种内在概念是为构思它的人所熟悉的心灵的言词(verbum)和产物(proles)。为了使听者也认识到这种概念,就要为它穿上声音的外衣,通过这件外衣,可理解的话语变成可感的,从而以外在的形式被听到。它被听者的耳朵接受,却并不与讲话者的心灵分离。“我们在永恒的圣言中看到也是这样子。上帝通过生产的永恒行为孕育圣言,就像在《箴言》第八章中所讲的一样:‘没有深渊以前,我已生出。’(Nondum erant abyssi,et ego iam concepta eram. 8:24)但是,为了使感性的人能认识圣言,它采取了肉身的形式,‘道(言)成肉身,住在我们中间’(约1:14),虽然它仍留在父的怀里。”[44]圣子之肉身就是圣言的表达,是上帝内在的言语——作为语言的完美无缺需满足三个条件:恰当(congruitas)、真实(veritas)和文饰(oratus)[45];并且通过他,上帝将形象印入听者的心灵,将光明注入听者的心灵,将力量给予听者的心灵(因为不依靠形象,则无从表达;不依靠令人心悦诚服的光照,则无从教导;不依靠力量,则无从说服)[46]。所以,人要通过内在的言语认识上帝,就必须与完美的圣子结合:“他是神荣耀所发的光辉,是神本体的真像,常用他权能的命令托住万有。”(来1:3)
同样,在围绕正直而展开的道德哲学之光中也可以找到圣经之光。“如果上帝由其神圣本质自身为完美公正,而且因为上帝万物的起始和终结,那就有必要在上帝中安置一个神圣本质的中间位格,这样就有一个创造者,一个是受造者,还有一个既是创造者又是受造者的中间位格。在万物的产生和回归之间也有必要安置一中介,这中介在万物产生时须更接近于创造原则,而在万物的回归中须更近于回归者。因此,如同造物通过圣言而出于上帝,为使造物完美地回归上帝,必须‘在神和人’(Dei et hominum)中间设一中保(提前2:5),他不仅是神,也是人,以便这一中保可以引导人归依上帝。”[50]
在波纳文图拉光照论美学中,形式(原型)和光辉(光照)是最重要的范畴。形式指上帝心灵中的万物原型理念——最高原型即上帝本身,形式向外流溢与质料结合形成万物。因为上帝是永恒之光,而美是上帝的先验属性,也就是说光就是美。通过形式,光向外的流溢,万物分沾上帝光辉,即皆分受神圣原初之美。“凡存在即具有形式,凡形式即具有美。”(Omne quod est ens,habet aliquam formam;omne autem quod habet aliquam formam,habet pulchritudinem.)[68]所以,光照论美学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万物皆有其美的性质。另外,光照论美学同大多数古代美学理论一样,将比例和谐视为美的基本特质。所以波纳文图拉讲,“万物皆是美的,并在某种程度上均是令人愉悦的,而没有比例的和谐美丽和愉悦就不存在。”[69]
[1]本文取英译名。Cerardus Van der Leeuw,Sacred and Profane Beauty:the Holy in Art(New York : 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63).
[2]古代东正教(Orhodox Church)神学美学可以独立出来另外作为一个单元处理。
[3]一般美学史即使是穿黑格尔所讲的“七里神靴”跨过中世纪,基本上都会重点论述托马斯的美学思想,而却几乎很少涉及波纳文图拉美学,或根本就将之忽略不论。在诸种多卷本美学史著作中,波纳文图拉美学虽然可以在中世纪部分占有一席之地,但一般论述都较为浮泛,评价或篇幅明显不及托马斯,如Edgar de Bruyne,etudes d' Esthetique Meditvale,3vols.(Brugge: De Tempel,1946);Wladyslaw Tatarkiewicz,History of Aesthetics,3vols.(The Hague:Mouton,1970-1974);蒋孔阳、朱立元:《西方美学通史》七卷本(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9年)。托马斯在美学史上被重视,至少而可以上溯到19世纪鲍桑葵(Bernard Bosanquet)的《美学史》(A History of Aeshetic,1892)。但美学界对托马斯美学研究的重视,大概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新士林哲学家伍尔夫(Maurice de Wulf,1867-1947)、马里坦诸人推动。参Sister Emma Jane Marie Spargo,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St. Bonaventure,N. Y. : Franciscan Institute Publications,1953),1.但托马斯并没有发展出一种原创性的美学理论,参Umberto Eco,Art and Beauty in the Middle Ages(New Haven and London : Yale University Press,1986),26;Hans Urs von Balthasar,The Glory of the Lard:A Theological Aesthetics vol.IV:The Realm of Metaphysics in Antiquity(Edinburgh : T & T Clark,1989),393.
[4]1274年教皇在法国里昂召开东西方教会复和的第二届里昂大公会议(Council of Lyons II),托马斯死在赴会之途,波纳文图拉死在会议结束之时。
[6]波纳文图拉被托马斯所遮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生不逢时”——不幸与托马斯同时代(“既生瑜,何生亮?”)。人们对权威的信仰本来就是单行道,难以同时容下两位大师,何况是思想路向迥异的两位大师?如果波纳文图拉早托马斯五十年,或者晚托马斯五十年,或许其思想史境遇就会大不一样。但波纳文图拉与托马斯的事件不是哲学史上唯一的,类似的事件之前也有,之后仍不断重演,如19世纪柏林大学的施菜尔马赫(F. D. E. Schleiermacher,1768-1834)与黑格尔(G. W. F. Hegel,1770-1831)两位大师在思想史上遭遇的情形,简直就是波纳文图拉与托马斯的翻版。
[7]Bonaventure,Collationes in Hexaemeron,1.17.See Jose de Vinck trans.,The Works of Bonaventure,Vol.V(Paterson : St. Anthony Guild Press,1970),10.
[8]邬昆如:《西洋哲学史》,台北:国立编译馆,1971年,第86页。
[9]Plotinus,The Enneads,V. 1,V. 3,VI. 7,etc. trans. Stephen MacKenna.(London: Penguin Books,1991).
[18]Bonaventure,l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2. 10. in Works of Saini Bonaventure,vol.Ⅱ(Saint Bonaventure,N. Y .: The Franciscan Institute Publications,1956).
[19]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2. 11.
[20]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2. 7.
[21]这两部著作中译本目前有两个版本,第一个是台湾韩山城所译的《心灵迈向天主的旅程》和《神学乃万学之宗》,收入《心灵迈向天主的旅程》(台北:安道社会学社,1974年);第二个是大陆新进学者溥林所译的《心向上帝的旅程》和《论学艺向神学的回归》,收入《中世纪的心灵之旅:波纳文图拉神哲学著作选》(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年)。本论文重点分析的这两种原著文献,主要参考圣波纳文图拉大学弗兰西斯研究所(The Franciscan Institute,Saint Bonaventure University)的拉丁文—英文对照本《波纳文图拉文集》第一、二卷(Works of Saint Bonaventure,vol. I-II),同时在翻译术语规范方面也参考了韩山城与溥林二位先生的译本。
[22]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 in Works of Saint Bonaventure,vol.I(St. Bonaventure,N. Y. : Franciscan Institute Publications,1996).
[23]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
[24]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3.
[25]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4.
[26]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5.
[27]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6.
[28]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7.
[29]See also Bonaventure,De Sex Alis Seraphim(《论撒拉弗的六只翅膀》),中译本可参文德圣师,《炽爱者的六只翅子》,韩山城译(台北:安道社会学社,1974)。
[30]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Prologus”,4.
[31]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1.
[32]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2.
[33]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3.
[34]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4.
[35]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5.
[36]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6.
[37]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1.8.
[38]Bonaventure曾经在一份早期手稿(De transcendentalibus entis conditionibus)中明确地讲到美与一、真、善同是存在的先验属性。这份手稿是P. Henquinet发现的,他将其发现发表在Les etudes franciscaines(1932-1933)中。后来Dom Henri Pouillon也在“La Beaute,propriete transcendantale chez les scholastiques”中提到,参Archives d’ histoire litteraire et doctrinale de moyen age,vol. XV,1946,264-320。Dom Henri Pouillon最后将此手稿给Edgar de Bruyne发表在etudes d’ Euherique Medievale中,参第三卷“Le Xllle siècle”论波纳文图拉一章。参Sr. E. J. M. Spargo,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34.
[39]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8.
[40]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0.
[41]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2.
[42]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3.
[43]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4.
[44]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6.
[45]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7.
[46]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18.
[47]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0.
[48]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1.
[49]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2.
[50]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3.
[51]Bonaventure,De Reductione Artium ad Theologiam,26.
[67]De transcendentalibus entis conditionibus: “Aliter dici potest quod est congruentia partium,est congruentia rationum,est congruentia ordinis. Prima est pulchritudo in corporalibus,secunda in substantiis spiritualibus creatis... et in Deo est summa congruentia ordinis et summa congruentia rationum: ideo est summa pulchritudo.” Cf. Edgarde Bruyne,études d’Estherique Medievalevol. II(Paris: Albin Michel,1998),191. See also Sr. E. J. M. Spargo,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N. Y. : The Franciscan Institute Publications,1953),37.
[68]Bonaventure,Commentaria in quatuor libros Sententiarum Magistri Petri Lombandi,t. II,34.2.3.6.(Opera Omnia,1814). Cf.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34f.
[69]Bonaventure,Itinerarium Mentis in Deum,2.10.
[70]Etienne Gilson,The Spirit of Medieval Philosophy(New York: Charles Scribner's Sons,1940),276.
[71]Armand A. Maurer,Medieval Philosophy(New York : Random House,1962),139.
[72]Hans Urs von Balthasar,The Glory of the Lord : A Theological Aesthetics,vol. IV:The Realm of Metaphysics in Antiquity(Edinburgh: T & T Clark,1989),401.
[73]Hans Urs von Balthasar,The Glory of the Lord:A Theological Aesthetics vol. Ⅱ:Studies in Theological Style: Clerical Style(Edinburgh: T. &T. Clark,1984),260.
[74]Sr. E. J. M. Spargo,The Category of the Aesthetic in the Philosophy of Saint Bonaventure,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