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rgba(0, 0, 0, 0.9)] 节选:《大学的理念》作者:约翰.亨利.纽曼 高师宁 何克勇 何可人 何光沪/译 贵州教育出版社 介绍:《大学的理念》是近代高等教育史上第一本论述大学理念的专著,在出版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仍对世界高等教育的发展有着积极的影响。美国著名高等教育家布鲁贝克指出:“在高等教育哲学领域的所有著作中,影响最为持久的当推红衣主教纽曼的《大学的理念》。”
纽曼:什么是博雅教育
人们问我,什么是大学教育的目的?什么是我认为会有益于人的心智的博雅知识或哲学知识的目的?我想回答说,我已经说过的一切已经足够表明,它确实具有一种非常实在、非常真实、非常充分的目的,尽管这种目的不能同知识本身分开。知识完全能够成为它自身的目的。人类心智的结构就是这样的,以至于任何一种知识,只要它真正的是知识,它就是对自身的回报。而且,如果对于整个知识来说是如此。那么,对于这一特殊的哲学来说也是如此。我已经说过,构成这一哲学的是一种对所有知识分科中的真理的总的观点,对学科与学科之间关系的总的观点,对学科之间的相互依赖的总的观点,以及对各门学科各自的价值的总的观点。 同我们所追求的其他目标相比较,例如同财富、或权力、或荣誉、或生活之方便与舒适相比较,这样一种收获有什么价值,对此我无意在这里讨论;但是我坚持认为,而且要在此表明,这样一种收获就其自身的性质而言,就是如此真实又如此不可否认的美好的目的,足以补偿在追求它的时候所作的大量思考,足以补偿在到达它的途中所付出的大量辛苦。... ... 倘若一种事物能够经受得起同每一件别的事物的分离而仍然能够在生活中持续下去,那么,它必定在自身之中就有着一种生命力。这样一些追求并不产生任何东西而又在不同的时代都能维持自己的地位,尽管它们并未证明自身有用,它们却被认为是可取的,这样,它们必然在自身之中有着充分的目的,而不论这种目的到头来是些什么。考虑一下通常用来称呼我们所说的这种知识的名称的力量,我们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我们通常用“博雅知识”、“博雅艺术或学科”以及“博雅教育”等名称来表示一所大学或一个绅士所特有的品格或性质。用这样的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首先,在其语法意义上,它同“奴隶式的”(servile)相反。“奴隶式的工作”正如我们的教义问答告诉我们的那样,是被理解为肢体的劳动、机械的利用之类的东西,其中几乎毫无心智的地位。与这类奴隶式的工作相适应的是那样一些技术(如果它们配得上技术这个名称的话),正如一位诗人所说,其起源及其方法都出于某种危险的事情而不是出于技艺。例如,体力劳动者的练习和操作便是如此。就这一对比可以被视为有助于了解这个名称的意义而言,博雅教育和博雅追求就是心智的操练,理性的操练,思考的操练。
University of Bologna 但是,我们对这个名称还需要作更多的解释,因为有一些肢体的操练是博雅的,同时有一些心智的操练却并不博雅。例如,在上古时代,医务方面的从业人员通常都是奴隶。然而这一职业就其性质而言却是心智的技艺,尽管它在那时正如在今天一样,会由于冒充、欺骗和诈术而堕落,另一方面就其目的而言却是高尚的。类似地,我们也可以把博雅教育与商业教育或专业教育进行对比,尽管没有人能够否认,商业和种种职业也能够为最高级和最丰富多彩的心智力量提供用武之地。所以,有许许多多心智的操练准确地说并不被称为“博雅的”;而在另一方面,有一些身体的操练确实配得上这一名称。例如,古典时代的健身学校就是如此,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是如此。在那里,身体的力量和灵巧像心智的一样得到奖励。在色诺芬的书中我们读到,年轻的波斯贵族既被教授如何骑马,又被教导要说真话,两者都属于一位绅士应该达到的成就。而且尽管战争是一种残酷的职业,也被视作是博雅的职业,除非它变成了一种英雄行为,而那会是另一个话题了。... ... 例如,假如神学不是作为一种思考来研究,而是被局限于为了教堂里讲道的目的,或为了在教义问答课上讲授的目的,那么,它也就丧失了——不是丧失了它的有用性,不是丧失了它的神圣性,不是丧失了它的美与长处(由于这种仁爱的自我降格,它反而更有权具有这些性质)——确实丧失了我一直为之作出解释的那种特有的属性。正如一张脸由于眼泪和禁食的缘故而丧失了其美丽,或一个工人的手由于劳作而丧失了其细腻——因为这样来运作的神学就不再是单纯的知识,而是一种技艺或利用神学的事务了。于是,即使是超自然的东西看来也不需要成为博雅的,即使是一个英雄,看来也不需要成为一个绅士,理由很简单:一个观念并不是另一个观念。 类似地,培根主义的哲学通过在为人类服务时运用其自然科学,就把那些学科从博雅追求的层次转移到了独特的(我不会说是较低的)有用性的层次。而且,换一个说法(这样说还是十分清楚的),只要动机在于个人的利益,它就会对任何给定的这类追求之性质带来更加明显的这类效果。例如,在古希腊曾经是一种博雅操练的赛跑,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它像别的一些运动一样被弄成了赌博的手段时,它就丧失了它在博雅等级中的地位。... ...
在前面的两讲里,我一直坚持两点:首先,对心智的培养是因为心智由于其本身的缘故就可以作为合理追求的目标;其次,关于这种培养的本质,或者说这种培养的内涵是什么。任何一种真理都是心智所追求的恰当目标,因此心智的培养在于使其能够领会并思考真理。心智在其现在的状态下,它并没有直觉地认识真理,或者说没有把真理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尽管有一些例外,这里无须赘言。 我们对事物的认识,不是依靠一种直接、简单的眼光,不是一目了然,相反,可以说,是依靠零星的积累,依靠一种思维过程,依靠对对象的观察,对其诸多局部概念的比较、交融、相互矫正和不断适应,依靠对头脑的许多官能的运用、集中以及共同运作。这样一种心智的结合与协调、扩大与发展,这样一种综合,必然是教育培训所面临的问题。同样,这种教育培训是规则的问题,而不仅仅是一种应用(不论应用的例证如何),即把思想引向真相,也不仅仅是博览群书、涉猎广泛、见证许多实验、聆听许多讲座。 所有这些都是不够的。一个人可能已把这些都经历了一遍,但却依然停留在知识的面前:他可能滔滔不绝,却不知所云;肉眼已观,却心眼未见;他可能抓不住事物的本质;或者他至少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结果他不能辨别真伪、去伪存真,不能按照事物的真正价值去进行安排,换言之,不能建构思想。这种能力是科学头脑形成的结果,它是一种后天获取的判断力、清晰的目力、洞察力、智慧之力,是头脑的哲学延伸,是脑力的自我拥有和底蕴。当然这些品质并非仅仅依靠后天获取。肉眼这个观察物质对象的器官是自然所赋予的,而把真理作为领悟对象的心眼却是训练和习惯的产物。
这一培养过程叫做博雅教育。通过这个过程,心智不是被塑造或作为手段去达到某些特定的或偶然的目的、某些具体的行业或专业、研究或科学,相反,培养是为着心智本身,是为了认识它自身的对象,是为了给它自身以最高的修养。尽管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这种培养在他那里已经进行到了可以想像的程度,他的心智已可成为所有心智应该仿效的样板,而且,也很难找到这样一个人,他达到了这种真正的培养所应该达到的理念,或者至少似乎已经接近这种理念,并使他自己的卓越标准成了这种培养真正的范围和结果。但是却可以找到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会致力于这种培养,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达到了这个目标。确立正确的标准,并据此进行培养,帮助所有的学生量力而行,从而接近那个目标,我认为这就是大学的事业。
作者介绍: 约翰-亨利·纽曼(John Henry Newman,1801-1890),19世纪英国著名的教育家、文学家、语言学家和神学家。纽曼出生于一个温和的新教圣公会家庭。1817年6月进入牛津大学三一学院,1820年取得学士学位,并在两年后成为牛津大学奥列尔学院的特别研究员。纽曼在1824年被授予英国国教会的圣职,此间出版10卷布道集。纽曼学识渊博,著述丰富,《大学的理念》是他最重要也是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