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繁花》浑身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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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rgba(0, 0, 0, 0.9)]严山山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23-12-28 05:24

赤子雄心，赶时代浪潮交锋博弈；风华相伴，忆岁月鎏金奔赴繁花！由王家卫执导，秦雯编剧，胡歌、马伊琍、唐嫣、辛芷蕾、郑恺等演员主演的电视剧版《繁花》已经与广大观众见面。

今日，小艺给大家带来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作家毛尖在新闻晨报·周到《上海会客厅》节目上的访谈。听她讲《繁花》小说原著以及剧版《繁花》的个人感言。

问

新闻晨报·周到：《繁花》原著小说侬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是通过《收获》杂志还是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书之后？

答

毛尖：没法给出王家卫一样精确的时刻，但我也算是《繁花》最早的一批读者。开始是网上零星传一些片段，主体是在《收获》看的。当时感觉就是，金宇澄重新发明了上海。

问

新闻晨报·周到：对侬来讲，《繁花》原著小说当中最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哪个人物最有意思？

答

毛尖：《繁花》浑身是宝。人物、故事、时代互相镶嵌彼此解释。我说喜欢小毛，那没有阿宝，没有沪生，小毛也孤单；没有蓓蒂、雪芝、李李，没有汪小姐，阿宝也不是宝。原著的动人之处就是方方面面的似锦绵密，就连那些不登大雅之堂、那些难堪甚至脏乱差的细节，都有繁有花的质地。这是上海，既藏龙卧花，也藏污纳垢。再加上老金的语言，茅台品质，滴滴精酿又大美至简，我可以用一个表情包来表示陶醉吗？

问

新闻晨报·周到：电视剧版《繁花》的主线是胡歌饰演的阿宝其成长经历和爱情纠葛，对观众来说，这段时代背景观众能理解吗？

答

毛尖：剧版《繁花》用阿宝当主线，很漂亮，王家卫另外为阿宝加了一个师父，游本昌扮演的爷叔，作为阿宝的生意导师和人生导师，这个角色也很赞，这样，九十年代主场的剧版获得了历史维度。王家卫以前电影中常出现年长女性配角，像潘迪华，这次换九十岁的男人游本昌来镇场。至于胡歌角色，据说王家卫原来是希望胡歌一个人来扮演阿宝，小毛和沪生，后来是用阿宝并联出玲子、李李和汪小姐的故事。这种线索分布人物关系，放在任何时代，王家卫都能驾轻就熟，但在我们国产剧的限制语境里，用九十年代来展开，肯定最合适。一来九十年代是一个色调特别奢美的年代，和王家卫八字相合；二来九十年代声音和动词格外丰富，王家卫可以把小说中的无限暧昧用声用光用明星的身体和脸表现出来。

问

新闻晨报·周到：在很多读者看来，电视剧版《繁花》的上海元素和上海特征太丰富了，主要取景又是在上海完成的，在你看来，这算不算是一部沪产电视剧呢？

答

毛尖：其实不用纠结在沪产问题上吧？当王家卫自己说着一口地道上海话在片场工作，绝大多数的演员也都用上海话在表演自己的身心，还能说这电视剧和上海没关系吗？而且，我看了几次路演，所有的演员都因为《繁花》和王家卫一起度过的一年、两年、三年，而大动感情，他们用上海话挥洒着眼泪，用上海话互相拥抱，这就不仅是一部沪产电视剧，这是一部以上海为主人公的电视剧。而上海，就是一代宗师王家卫对《花样年华》的回忆，或者说，上海就是王家卫的蓓蒂。

问

新闻晨报·周到：我们看到《繁花》之前有了广播剧、话剧以及评弹等多个版本，对于电视剧来说，在表现形式上最大的优势和不同之处是什么？

答

毛尖：你是要问忠实原著问题吧？广播剧、话剧和评弹确实都很忠实原著，电视剧则很不一样。一来电视剧是动词语法，一般需要多事件发生，所以，原著中的“不响”必须得“响”出来，你看第一集就能知道，为什么繁花开头就设置了一个准悬疑装置。二来王家卫从来都不是一个亦步亦趋改编家，电视剧《繁花》既是对小说的致敬，也是和小说的一次竞赛，或者说，王家卫用自己的方式解释了《繁花》。

问

新闻晨报·周到：电视剧版《繁花》与观众见面，侬个人对此有何期许？

答

毛尖：我希望能在电影院里看完三十集电视剧《繁花》。2.0版的王家卫开出了电视剧新界面，一种你不希望被其他事务干扰的电视剧。王家卫真的是当代最好的明星使用家，每个演员经他之手，都焕然一新。这种崭新感，光用电脑电视看，不够豪华。不过，这么说，我要补充一句，我不是说电影比电视剧好，电影早就不是电视剧的文化上游产品。我纯粹只是喜欢电影院。

问

新闻晨报·周到：据说，考虑观众的收看习惯，电视剧版《繁花》分上海话版本和普通话版本，侬会选择哪个版本观看？

答

毛尖：当然是沪语版。因为沪语是片场用语，而且，我看了几集，明显觉得，说上海话的马伊琍比说普通话的马伊琍更好看。扮演陶陶的陈龙也说，用上海话演，是跌到米缸里勒。语言成为浑然天成的一部分，身心就彻底解放了。规则在普通话里，感情在沪语里，那些不消与人说的部分，在沪语里。在沪语里，上帝不响，一切全凭观众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