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德国中世纪神秘主义(密契)神学家梅斯特·艾克哈特(Meister Eckhart,约1260–1328)是基督教密契灵修传统中的重要人物。他作为道明会神学家,以大胆阐释“灵魂深处的上帝之临在”著称,其核心教义包括“神在灵魂深处的诞生”、“超越与无”(上帝的超越性及万物的虚无)和“内在的神性”等。这些思想在表述人如何通过内在的灵性旅程与上帝合一方面具有深远影响 ( ) ( )。艾克哈特的思想不仅在中世纪晚期引起争议(一度被罗马教廷指控异端),也通过其追随者隐秘地流传下来,对后世产生影响。其中一个显著的影响对象便是16世纪发动宗教改革的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路德自青年时代起深受德国密契主义传统的熏陶,他的“内心敬虔”理念和“因信称义”教义的形成过程中可以看到艾克哈特等人思想的潜在印记,同时二者之间也存在一定的紧张与张力 () ( )。 不仅于此,艾克哈特的密契灵修思想在跨文化背景下亦激发了当代神学创新。在21世纪的中国,范亚峰积极探索将基督信仰与中国文化相融通的道路,他的发展出“圣爱神学”、“基督徒人格论”以及密契灵修取向的神学理论,据称受到了包括艾克哈特在内的基督教密契传统的启发和滋养。范亚峰强调上帝之爱与个人灵性成长的内在维度,提倡通过圣爱来更新人格和文化,其神学书写和讲论中多次涉及密契灵修的主题,与艾克哈特等神秘主义者的思想形成跨越时空的对话。 本文拟以学术论文的风格,对上述主题展开深入探讨。首先分析艾克哈特密契灵修神学的核心教义,其次阐明艾克哈特思想如何影响了马丁·路德的密契灵修神学,特别聚焦在“内心敬虔”与“因信称义”思想间的关系与紧张。最后,探讨艾克哈特的思想对当代中国学者范亚峰的启示作用,考察其在“圣爱神学”、“基督徒人格论”及密契灵修神学理论发展中的体现。分析过程中将引用原典文献(如艾克哈特的讲道录、路德的著作与书信、范亚峰公开发表的神学文本),并在必要处结合简表或引用注释,以期深入比较这些不同时代神学思潮间的连续与创新。 艾克哈特的密契灵修神学思想 **艾克哈特其人及思想概览:**梅斯特·艾克哈特是13-14世纪德意志地区的道明会神学家和讲道士,他致力于探究灵魂与上帝合一的奥秘,被后人誉为“德国语境下最伟大的基督教神秘主义者”之一。艾克哈特继承了新柏拉图主义色彩的神学传统,主张通过内在的超越之路认识上帝。尽管1329年教宗若望二十二世发布训谕谴责了他部分论点,但艾克哈特的思想通过弟子约翰·陶勒(Johannes Tauler)、《德意志神学》等著作隐秘流传,对后世灵修传统产生了深刻影响 ( ) ( )。艾克哈特神学的核心关切在于:上帝如何在人的灵魂深处“诞生”,以及人如何通过“让自己归于虚无”来体认内在的神性,从而与造物主达到神秘的合一。 “神在灵魂深处的诞生” 艾克哈特最著名也最富辩证色彩的教义之一,是**“上帝在灵魂深处的诞生”。简单而言,他认为上帝的永恒圣言(Logos)持续不断地在每一个善良灵魂的深处诞生 ( )。正如艾克哈特在讲道中阐述的:“圣言在人的灵魂里降生”,也就是道成肉身的基督不仅是历史事件,而且在属灵意义上应当在我们灵魂内再度诞生 ( )。这种诞生意味着在人灵魂“底层”(the ground of the soul)有一个与上帝相交的场所,在那里人性与神性相遇、结合。艾克哈特将灵魂最深处称为“无所为何物”(detached nothingness)的“内在点”,只有当人完全倒空自己**、摒弃一切尘世的杂念和自我意志时,这个内在深处才为上帝的进入预备好,如同圣所一般圣洁空旷,承载上帝的临格 ( )。他说:“灵魂是一座‘廟宇’,并非充满杂物的成品”,唯有腾空心灵、清空一切受造界的形象,人才可能直接面对永恒的上帝 ( )。因此,**“神在灵魂深处的诞生”**实际描述的是一种密契经历:人的灵魂在完全顺服与虚己中迎来神的内住与彰显,上帝之子在信徒心中重新诞生并成长。这一教义强调宗教生活的内在化——真正的圣诞在于基督在信徒里面诞生 ( )。艾克哈特用此来呼唤信徒追求内在的属灵更新,而不仅是外在仪文的敬虔。 “超越与无”:上帝的超越性与虚无理念 艾克哈特密契思想的另一个基石是对上帝超越性的极端强调,以及由此引申出的“虚无”(nothingness)理念。在艾克哈特看来,上帝作为万有的本源,“超越存在”——祂超越我们能赋予的一切概念和存在范畴 ( )。艾克哈特有一句著名的祷词:“上帝啊,求你使我摆脱对你的观念”(意即求神使我们超越对有限上帝观念的执著),可见他倡导一种否定神学(apophatic theology):即凡我们能言说描述的都不是上帝真正的本质,悟道需经由对一切有限存在的否定来接近那“不可言说”的神。艾克哈特称上帝的不可测本体为**“深渊”(Abgrund或无底)**,强调在探讨上帝奥秘时,否定先于肯定,对上帝任何属性的肯定都不如否认更准确 ( )。 基于此,艾克哈特提出了令当时教权震惊的论断:“受造物并非微不足道的某物,毋宁说它们乃是纯粹的无” ()。这并非简单的虚无主义,而是在区分造物与造物主的存有地位:与自有永有的上帝相比,一切受造之存在都没有独立实在,乃凭借上帝的持续创造才不至于归于乌有。人在灵修过程中应体验并承认自我的“无有”,方能彻底依赖上帝的“存有”。因此,艾克哈特要求灵修者实践一种**“舍弃”(Abgeschiedenheit)或“泰然任之”(Gelassenheit)的灵性态度:放下对世间万事万物乃至属灵观念的执著,将自己降低为虚无,让上帝在其中自由作为 ( )。正是这种绝对超越的上帝观和虚无的人论**,为他“内在神性”教义提供了背景——只有当人认识到自己的虚无,上帝才能在他里面成为一切。 “内在神性”与灵魂的神圣底蕴 艾克哈特神学的第三个重要面向是关于灵魂内在的神性或称“神在人内”。他相信在人灵魂最深处有一个与上帝同质的“火花”或“底”(spark or ground),此处是上帝直观自身并在其中居所的地方。艾克哈特甚至大胆断言灵魂深处有某个维度是“非受造的”(uncreated)的,从本质上与上帝的道合一 ( ) ( )。这一主张招致当时神学家的质疑,被视为有泛神论之嫌。然而,艾克哈特的本意并非抹消造物与造物主的界限,而是强调**神在人里面的形象(imago Dei)乃人得以与神相通的根据。创世记称人依照神的形象被造,艾克哈特将此发挥为:灵魂最核心处即有上帝形象的印记,人可以在“心灵的深宫”**觐见上帝 ( )。 他以**“灵魂小火花”(Seelenfünklein)指代这一内在神性因素,认为当人完全沉静时,这灵魂的火花便与圣父所生的圣言相契合,使得上帝内住于人的心** ( )。换言之,每个人里面都有潜在的“圣子诞生处”。艾克哈特教导信徒:不需要经过外在教会繁琐的中介,只要在自己灵魂深处与神相会,神便直接临格 ( )。这种强调内在经历胜于外在仪式的观点极具突破性, ( )指出艾克哈特“懸置了教会与圣人中介作用,而直接面对上帝并与之合一”。他的学生和追随者据此发展出一系列灵修实践,注重内心静观(contemplation),追求与神的神秘合一。 总的来说,艾克哈特的密契神学思想以极端的内在化与超越性著称:在灵魂深处等待上帝圣子的诞生,在弃绝自我中体验神圣的临在。这套思想框架为后来诸多神秘主义者所继承,并对正处于灵性困惑中的马丁·路德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艾克哈特对马丁·路德密契灵修神学的影响 路德的“内心敬虔”与密契传统 路德进入修道院后,即身处一种将宗教体验内在化的灵修氛围。15-16世纪的德意志修道传统中,施洗约翰·陶勒等人倡导**“属灵的内在经验”,强调信徒与上帝直接相遇、倾听圣灵内在引导的重要性。路德对此深有共鸣。在他的讲道、书信中,多次引用陶勒,1519年写给约翰·艾克(Johann Eck)的一封信中更表示:“他从陶勒一人身上学到的比其他所有经院学者更多” ( )。可见路德视陶勒(一位艾克哈特的学生)的属灵教诲胜过当时正统经院神学。路德赞赏陶勒和《德意志神学》所代表的那种注重心灵、轻视俗务、直指上帝**的敬虔精神,这与艾克哈特开创的莱茵河畔神秘主义一脉相承 ( )。 因此,路德神学中**“内心敬虔”(inward piety)的强调,离不开密契传统的影响。路德主张真正的忏悔和信仰不是外在仪式行为,而是人内心对上帝的倚靠和敬畏之情。他在1517年《论赎罪券的功效》即九十五条论纲的开宗第一条就指出:「我们的主和师耶稣基督说‘悔改’,他要信徒一生都在悔改中度过。」这表明路德认为信仰乃发自内心、贯穿全生命的态度**,而非片刻的宗教仪式。同样,在1520年的《基督徒的自由》一文中,路德区分了人的“内在之人”和“外在之人”,强调前者因信得到上帝的道而自由、成义,后者则服从于爱和服事 ( ) ( )。这些思想都体现出路德对内在灵性真实的看重。 这与艾克哈特如出一辙:艾克哈特教导要抛却依赖圣礼圣徒的中介,直接在灵魂深处面对上帝 ( );路德则在改革中提倡信徒皆祭司和直通上帝,反对透过教会层级或功德体系来获得救恩。路德将个人与上帝的直接关系置于信仰生活中心,这可以说同艾克哈特“灵魂如圣殿迎上帝”的比喻异曲同工 ( )。研究者李宜指出,艾克哈特所倡导的“泰然任之”(即灵性的超脱放下),使人可以**“忽略任何凭藉与中介……而直接面对上帝并与之合一”** ( )——路德在他自己的神学革命中,正是革除了诸多教会中介(赎罪券、炼狱、圣徒功劳转授等),呼吁人人凭信心亲近上帝。这种内在化、直接化的敬虔无疑与中世纪密契传统一脉相连。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路德并未止步于密契主义的直观体验。学者评价:“与艾克哈特大师等中世纪德国神秘主义者不同(虽然路德也深受他们思想影响),路德对于十字架的奥秘并不是简单地付诸神秘直观,而是极其精细地进行理性辨析” ()。换言之,路德接受了密契派对内在经验的重视,但他赋予之新的内容:那就是以圣经启示的基督事件为核心,对救赎奥秘作出理性澄清。这个区别在他对“因信称义”的论述中尤为明显。 “因信称义”教义中的关系与张力 路德本人也多次流露出与密契思想相通的论述。例如,他将福音中的义称为**“外来的义”(iustitia aliena),是完完全全从基督转嫁给我们的义,我们自己一无所有,只是被动领受 ([PDF] 内容摘要 - 天主教在线资料库)。这种“他者成就—自我接受”的模式,和艾克哈特描绘上帝在灵魂诞生、人成为纯粹容器的意象契合。又如,路德在《海德堡辩论》(1518年)中提出“神学家应当称那看得见上帝在苦难中作为的人为神学家”,反对妄图通过人的理智或行为去攀升荣耀的上帝(theologia gloriae),而提倡在十字架的谦卑和受苦中遇见上帝(theologia crucis) (赵林:路德神学的理性精神与自由思想)。这某种程度上与密契主义自我贬抑、顺服受苦以与神契合的精神一致:艾克哈特强调最有福的人(基督)恰在苦难和死荫中体现了神的同在,信徒也当在“被钉死的基督”**身上寻见上帝。因此,可以说在“因信称义”这一核心教义上,路德与密契传统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共享着一条由“人的否定”通往“神的肯定”的路径。 尽管如此,路德与艾克哈特的神学取向仍存在重要的张力和区别。其一,基督论的中心性:艾克哈特谈论人与神合一时,较少强调耶稣基督的中保角色,甚至有时直接说“上帝与灵魂无间地相遇”;而路德作为改教者,始终以基督并其十字架为信仰中心,他不会让抽象的“神性”取代具体的基督。正如李宜提到的,艾克哈特的思想“在上帝作为绝对的‘一’的领会上”与路德有相通之密契性 ( );但路德更进一步强调,这“一”已经在基督里降临人间,离开了降生受难的基督,上帝就仍是隐秘不可及的**“隠藏的上帝”**(Deus absconditus) ( )。因此,路德虽受密契影响,却拒绝脱离基督论根基去谈人与神的合一。 其二,神学方法的差异:密契主义者倾向于直观地“品尝”神,重经验多于理性分析;路德则将经验与圣言结合,透过对圣经话语的信心来认识神,而非仅凭内在光照。赵林指出路德“没有简单地付诸神秘直观,而是理性地辨析十字架的奥秘” ()。因此,路德发展出一种可称为**“话语的密契”:他也追求与神合一的密契境界,但那是藉着聆听和信靠神的话(圣经中的应许)来实现的,而不是经由额外启示或神智冥想。这使得路德在反对天主教制度时,同样反对某些脱离圣言的狂热派,他批评那些妄称只凭内在灵启而否定圣礼圣道的人(即16世纪的重灵派或奋锐派),称之为“狂热之徒”(Schwärmer)。可见路德所接纳的是一种“有根有据的内在敬虔”**:既保持了艾克哈特式的内心向神、虚己领恩,又坚持上帝通过客观的福音应许来赐下恩典,拒斥无根据的主观狂热。 总而言之,艾克哈特对路德的影响深远但复杂:在关系上,路德承继了中世纪密契传统对内在、被动、直接与神相交的重视,这为其改革理念提供了灵感和资源 (On martin luther's theological illumination by meister eckhart) ( );在张力上,路德又重塑了密契主义,将之纳入他所发现的“因信称义”的框架中,加上基督论和圣经根据,使其既保有内在深度又具备明确的教义边界。路德的神学可以说是将艾克哈特的“灵魂神生论”以福音的方式重新诠释:唯独当基督借着信心在人的心里诞生,人才能因祂的义白白称义;而当人因信称义,也正是上帝在他里面作工的开始。如此,密契灵修与宗教改革在路德身上实现了一次独特的汇流。 艾克哈特思想对当代密契神学的启迪 除了对马丁·路德等西方宗教改革先驱的影响外,艾克哈特的密契思想在当代仍有强大的生命力,跨越文化语境激发新的神学创造。范亚峰即是一个鲜明例证。范亚峰既是一位推动宗教与社会对话的公共知识分子,也是一位热心于构建“中华神学”的基督徒思想者。他在近年来提出并阐发了“圣爱神学”、“基督徒人格论”等概念,致力于把基督信仰的深邃资源融入中国文化的脉络中。范亚峰非常注重基督信仰中的密契灵修维度,强调**“十字架与圣爱的生命之道”对个人心灵和社会文化的更新作用。在这些思想的发展过程中,他大量汲取了历代基督教灵修传统的滋养,包括奥古斯丁、伯纳德、波拿文图拉、德兰修女等圣徒的著作。虽然范亚峰未必直接引用过艾克哈特的名字,但我们在其神学论述和灵修实践理念中,可以看到与艾克哈特神学“神似”的诸多要素,如对圣爱(上帝之爱)的绝对强调**、对内在灵性建造的重视、以及对虚己合一之路的推崇等。 圣爱神学:爱与超越的密契维度 基督徒人格论:内在神形象与自我虚空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范亚峰的基督徒人格论深深融入了艾克哈特式的灵魂炼净与神人合一思想:他从神学上肯定人里面有神的形象(内在神性基础),从灵修上倡导虚己舍己(实践上的超脱功夫),从目标上追求与神爱合一(人格的成圣完成)。他虽未直接引用艾克哈特,但其思想脉络与艾克哈特等密契大师属灵神学的契合度极高。 密契灵修对范亚峰神学实践的塑造 艾克哈特的思想在这里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虽然范亚峰引用的具体灵修大师更多的是圣徒、清教徒及近现代作家(如大德兰、盖恩夫人、彭路易师母等),但这些灵修传统都可以上溯到艾克哈特开创的德意志神秘主义或更早的修道院神 Mysticism。范亚峰对“空”的强调显然也受中国文化的触动,但艾克哈特等西方神秘主义者提供了将“虚无”纳入基督信仰体系的神学基础,使范亚峰能够自如地以“空”的概念阐释基督教灵修(如将老子“有无之用”比附灵修倒空 (范亚峰:基督徒人格论_基督教与宪政_公法专题_公法评论网:中华政制之道))。因此,可以说艾克哈特思想跨越时空地启迪了范亚峰:赋予他在当代语境下重申内在属灵生活价值的勇气和蓝本,使之能够把古老的密契智慧转化为中国教会可理解、可实践的属灵财富。 结论 梅斯特·艾克哈特的密契灵修神学犹如一条隐秘却绵延的地下河,滋润着不同时代的基督徒心灵。从中世纪修院的静夜省思,到宗教改革者面对教会弊端时的灵魂呼喊,再到当今中国信徒在信仰与文化张力中的探索,我们都能听到艾克哈特式的问题——“上帝如何在我们的灵魂深处诞生?”——所引发的回响。 当然,我们也须看到,每个时代接续艾克哈特遗产时都有自己的侧重和调整。路德用十字架神学为中世纪密契注入了福音的核心,范亚峰则以圣爱观念使之与中国文化的道统对话。这些创新确保了密契传统不致僵化停滞,而是在张力中前行。可以说,艾克哈特那“让上帝诞生在灵魂”的呼唤,一直在历史长河中被回应、被诠释、被续写:回应者有时是修士或神秘家,有时是改革家,今日则可能是关怀教会处境的中国学者。每一回应都不同却一脉相承,都是对人如何更深地经历上帝这一永恒课题的探究。 综上所述,艾克哈特的密契灵修神学作为基督教思想宝库中的一颗明珠,其光辉穿越了德意志的森林、日耳曼的改革风暴,乃至照进了当代中华的心灵田地。对艾克哈特核心教义的深入理解,让我们更明了路德宗信仰中内在灵性的根源,以及华人教会灵修复兴的可能走向。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这份密契智慧依然启示我们:真正的信仰不仅是理念的接受,更是在灵魂深处迎接上帝生命的诞生,并由此活出爱与圣洁的超越人生 ( ) (范亚峰:基督徒人格论_基督教与宪政_公法专题_公法评论网:中华政制之道)。 引用文献(选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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