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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怡:圣约与基督教教育之二: 旧约传统与基督教教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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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6-23 19: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再补充第一讲的内容,“旧约的传统与基督教教育”。一是对社会性的理解,二是对礼仪的理解。三是对婚姻的理解,四是对圣约共同体的理解。
关于礼仪,第一,整本圣经,都是透过眼睛看得见的仪式和形式,去象征、预表和呈现真理。在改革宗传统中,我们称之为“蒙恩的管道”。真正的教育者是圣灵,祂来教育你,是祂赋予了这些形式背后真实的、实质性的意义和内涵。你忘记了,或你并不真的相信,基督教教育乃是超自然的教育。
第二,人文主义虽然反宗教,但连人文主义也模仿了宗教。你从小就被浸泡在一整套反基督教的礼仪中,在一整套反基督教的议程跟日期里面奔跑。然后你信主了,你却继续保持一种个人主义的信仰,妄想在整个世界的反基督教的仪式系统中,活出敬虔的生活来。说白了,就是你想单干。你忘记了,或你并不真的相信,信仰就是在基督的身体中与祂联合。因此你不可能更深地被耶稣基督的福音所得着,把你的全副家当都拿出来,委身在一个基督徒的社群中,在这个世界之城中深深扎根。
去年底,我参加了一位长老会牧师的家庭崇拜,他的一个儿子过13岁生日。在犹太传统中,13岁并不算完全成年,但却是成年的一个标志。男孩子到13岁呢,就像我们的坚信礼,认信之后就可以领餐了。这意味着这些少年们,因信而正式进入一个基督徒的“公民社会”,成为社群的一员。而在犹太人中,男孩子到13岁,就被称为“律法之子”。他从此就有责任独自面对神的律法了。所以在这一天,会有一个成年仪式。他会进入会堂,当众诵读一段经文,譬如先知书。他被接纳为会堂的成员,然后他的父亲就在会堂里当众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儿子的行为不再由我负责(这不是指日常生活中的责任),从今天开始,他要独立地为他在社群中的言行,在耶和华面前负责了”。这就是“律法之子”的意思。
在旧约时代,所有的儿童教育,都是围绕着这个时间点来进行的,即为了让他在13岁时,成为一个可以在上帝面前负责任的“律法之子”。
我们也有一个类似的、世俗国家的礼仪。即在法律上,10岁是一个开始具有民事行为能力的起点。10岁以下的儿童,即便故意杀人也无须负刑法上的责任,更遑论民事上的责任了。这个阶段,父母受责备,应该甚于儿女受责备。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教育是否围绕着10岁这个时间点,来培养儿童具有一个初步的民事行为能力呢?不,不。那只是法律上的一个虚构点。反正一个孩子到了10岁,就假定他具有初步民事行为能力了。然后到18岁(或16岁)时,他们就被视为具有完全的行为能力,可以签署任何民事合同。在中国,再到20岁或22岁(我们的这个年限在全世界都是最高的),他们就可以做出结婚的决定了。
在犹太人的律法中,13岁成为“律法之子”后,便有了签约的能力。这意味着教育的社会化功能的初步完成,即受教育者有能力、也有责任进入圣约共同体的生活了。要是我的儿子10岁,你跟他签合同,要我儿子答应给你钱,后来你来找我,我一定就说,你傻呀,你跟我儿子签约,根本不算数!但我儿子13岁(在我国至少是16岁)了,你跟他签约后,再来找我,我就要替他偿还债务了。
但这只是法律上的、世俗化的和虚拟的刻度,我们的教育并不是以这个刻度为中心的。譬如20岁是姐妹们的法定结婚年龄,可我们的教育是不是、能不能让她在这个年龄具备可以结婚的成熟的信仰、自由、尊严和能力呢?一个可以决定和承受人生最重要的盟约关系的人,到底应该对人生、世界、上帝和自己,具备那些知识呢?她或他是否已建立起合符圣经的、也能够洞悉人心和这个世界的信仰观、价值观、婚姻观和主所喜悦的一切呢?
不是的,至少我30岁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谈恋爱,怎么爱我的妻子。我们的教育,是让人懂科技,但不懂爱情。懂赚钱,却不懂生命。了解身体,却不了解灵魂。换句话说,我们的教育其实相当缺乏社会性。这就是为什么没读过书的人常常白头偕老,而受过教育的人的婚姻反而常常崩溃的原因。
回到那位长老会的牧师。他的一个儿子13岁了,父亲精心预备了几个月,当晚请了3位牧师,特别对他的孩子讲道。一位是孩子的学校老师,讲了十几分钟;另一位牧师,又讲了十几分钟;最后,这位父亲自己又讲十几分钟。也请了很多小朋友,不过小朋友们统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这位小寿星单独坐在另一端。因为这是专门为他讲道,小朋友就看着,知道今天对他很重要,这是属于他的一个日子。这个过程非常美,讲完道以后,父亲开始送给孩子礼物,并一一宣布儿子的特权和责任:第一,今天开始,你可以喝咖啡了,但是一周只能喝一杯。
第二,今天开始,爸爸妈妈决定提高你的零用钱,但是具体额度我和妈妈还要商量。
第三,今天开始,爸爸不会再打你屁股了,爸爸不再对你使用武力的管教。不过呢,作为一个象征,我要再轻轻地打你最后一次,上帝委托我使用身体的管教来惩罚你的过犯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从此我们需要更多更有智慧和恩典的方法来教育你。
第四,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自己洗衣服,妈妈不会再替你洗衣服了。还有其他一些礼物和责任。这就是圣约家庭的教育。我最羡慕的礼物,是一把小刀。这位父亲在尼泊尔买的真刀,他开玩笑说,“因为中国不能买枪,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拥有一把刀了。刀不是用来伤害的,而是用来保护的。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习保护你的家人”。
那个晚上之后,我就一直盼着我的孩子13岁生日的来临。前段时间,我的儿子看了《魔戒》,他说他很想成为骑士,就用玩具做了一把剑。和我一起表演。他跪下去,我把剑放在他肩膀上,宣布封他为家里的骑士,从今天开始,要保护你的母亲。于是,他也很期盼着13岁快点来临。
什么是“自由教育”(或博雅教育)呢。基督徒的自由,就是单单顺服上帝的道。我曾去费城,一位威斯敏斯特神学院的学生来接我,跟我介绍费城。他说:第一,费城是美国的延安,第二,费城是改革宗的旗舰店。威斯敏斯特神学院在那里,也有很多长老教会在那里。在我们举办的每一次神学论坛上,细心的弟兄姐妹会发现,几乎每位讲员都会提到一些相同的人,或相同的观念。加尔文算一位,还有改革宗教会,还有圣约,这是我们的主题。归正,基督徒社群,都算。还有你们注意到了吗,这次的所有讲员,都曾提到长老会在1919年从齐鲁大学脱离而出的“华北神学院”。
在这个背离上帝的世代,基督教教育一定是保守主义的教育。基督教学校一定是保守主义的学校,因为它持守一个反潮流的、基于圣经的传统。
今年,我们看到美国最高法院的一项判决,宣称国会关于“一男一女的婚姻定义”是违宪的。这完全与它清教徒建国的根基决裂了。我盼望在接下来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内,美国国会产生一个修宪运动,能重新把婚姻的定义改回来。中国呢,也许再过二、三十年,当政治上民主化了,议会也会讨论和投票“同性恋婚姻”是否合法。我很担心,今天中国家庭教会的大部分后代,到时都会投赞成票。
我并不担心我们的后代,其中的大多数人在二三十年后,仍然会相信基督,或至少宣称自己是“基督徒”,也仍然会去教会参加崇拜。我不担心这个。但我担心的是,他们中的许多人,会变成一个世俗化的、自由派的,怀疑圣经权威性和支持同性恋合法化的“基督徒”。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上归正学堂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投反对票。但是我们必须建立提摩太的信仰,就是从小明白圣经,塑造基督徒圣约社群的,一个保守主义的基督教教育。在这个教育中,是以基督为中心的,是以福音为中心的,也是以圣经为中心的。不过,我们不是要培养大儿子。在那个浪子回头的故事里,我们不希望,接受非基督教教育的孩子是在外流浪的小儿子,而上了归正学堂的孩子,却成了家里的大儿子。所以,我们祈求基督的恩典。对基督教来说,自由只可能是恩典的产物。自由教育必须是保守主义的,自由教育也必须是以恩典为中心的。我讲一个犹太人的笑话,帮助我们理解两种保守主义。
有两个犹太人,像我们昨天的辩论会一样,他们辩论上帝到底存不存在?辩论了一个上午,最后的结论说,我们无法确定上帝是存在的。但有一点很确定,就是肚子饿了,要吃饭。一个犹太人就开始低头祷告,另一个呢,没祷告就开始吃了。前一个人惊讶地说,你怎么能不祷告就吃饭呢?那个不祷告的犹太人更惊讶了。他说,刚才不是辩论过了吗?我们无法确定上帝是存在的!前一个犹太人就更惊讶了。他愤怒地说,上帝是否真的存在,跟我们吃饭前祷不祷告有什么关系?吃饭前祷告的,就是犹太人,吃饭前不祷告的,就不是犹太人!
前一个人,吃饭前要祷告,他的立场就叫“文化保守主义”。上帝的存在与信实,可以另说。但他们的道德和文化,是浸泡在宗教生活和宗教传统中的。这就像今天的大多数穆斯林不吃猪肉一样,跟他们的真信仰没有太多关系。这种文化保守主义者,也就是主耶稣在福音书中所指控的“律法主义者”,或我们所说的道德主义者。今天的犹太社区也是如此,他们也保守整个古典的、宗教的和属灵的文化价值,包括整个生活方式,活在整个社群里面,尊重礼仪、律法、传统,包括社群内部的学校等。这一切把他们塑造成一个亚社会的群体。这在信仰上是无用的。但在文化上,如果上帝仍然肯使用他们,会让他们继续扮演一个后现代会中的保守主义者。在今天的中国,也有很多非基督教的保守主义思想,和非基督徒的“古典教育”的追求。他们也像前一个犹太人,不依靠福音和圣灵的能力,却抓住外在的形式不放,希望在现代的废墟上,重建一个古典主义的和律法主义的思想传统。
后一个人呢,吃饭前不祷告了,他也不会再把儿子送去犹太学堂了。他的立场叫做“自由派”。他不再尊重礼仪、反对宗教的形式,不过他仍然可能成为大学教授,专门研究“妥拉”。耶鲁大学和哈佛大学会非常欢迎他们这一类人。
基督教教育,是对后一种人的“宣战”。是对形形色色的自由派和个人主义的基督信仰的反对。但基督教教育的目的,并不是努力成为前一种人。圣约的教育,是培养我们的儿女成为有真信仰、真生命的保守主义者,而不仅仅是一个文化意义上的保守主义者。或许,与“文化保守主义”相对应的,我可以称之为“改革宗保守主义”。在新教的各宗派里,改革宗教会相对而言是“高教会观”的。因为我们非常强调神的“国度”,神的“主权”,非常强调教会作为“圣约”的共同体和基督可见的身体及国度的呈现。因此,改革宗教会非常强调对圣约子民的教育,特别是长老会,在新教中是以兴办学校著称的;就如在天主教内,耶稣会以兴办学校著称一样。就圣约神学及长老会的传统而言,我会说,对保守的改革宗长老会来说,教会学校几乎是必不可少的、主基督的教会的一部分。关于改革宗在基督教教育上的立场,我们会在讲座的第四个部分展开。
接下来,我还是要给大家放映两个视频。一个是12岁的埃及男孩,在街头接受采访的一些片断;另一个是11岁的美国女孩,在一个州议会的听证会上的作证,她发言反对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如果你的孩子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你会发现我们的教育,基本上等于没有教育。
12岁的埃及男孩:
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不成为独夫的私有物品,并抗议一党专政把持宪法的行为。我们推翻军政府可不是为了把埃及变成法西斯的神权国家。
(记者插问:你知道什么叫法西斯神权国家吗,你从哪里听到这个词的?)
法西斯神权国家,就是说当你操控了宗教,然后以宗教的名义强力推行极端主义的法规,但教义中并没有这样的要求。我常听民众的谈话,并且我用自己的头脑思考,我还读报纸、看电视、上网搜索,所以我知道这些。我们国家革命的社会目标还没有实现,比如振兴经济、自由和社会公平,人民仍然没有工作,警察仍然随意抓人关进监狱。至于社会公平,为什么新闻主播可以拿三千万埃及镑,而某些百姓却只能从垃圾堆里捡东西吃呢?从政治的角度来说:代表人民的宪法在哪里呢?比如说:女性占了社会的半边天,为什么立宪会议中只有7位女性,其中6位都是伊斯兰主义者呢?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必为虚假,即便宪法不错,但立宪的会议是糟糕的,那我们最终得到的也会是糟糕的结果,别拿80条好法规加上20条毁灭国家的坏法规来忽悠我,然后告诉我这就是宪法。我在网上读到过宪法,上面说女性在任何方面都享有跟男性平等的权利,但抵触伊斯兰教法的事情除外,不过,伊斯兰教法中允许男性‘管教’自家老婆,这样在社会上是行不通的啊,问题是这事太令人愤怒了,我不能把老婆揍个半死,然后告诉你这叫‘管教’啊。这可不是管教,这是虐待,这是疯狂,这一切政治过程都是无效的,因为首先议会就是无效的,从人民的角度和宪法的角度来讲都是无效的。有些政党在选举中把宗教和政治混在一起,清真寺在动员教徒投票,他们给选民派发糖和食用油,引诱他们,还做过很多类似的事。
你们感到震惊吗,一个中国的、在公立学校受教育的12岁孩子能有这柞的思考能力吗?你看这个孩子不但有思想,而且像彭强牧师说的,他还会区别问题的不同层面来加以讨论。
美国女孩的作证:
尽管我只有11岁,我也晓得每个人都配得拥有父母双方,如果你们改了法律,允许两个妈妈或者两个爸爸结婚,你们就剥夺了全美国像我这样的孩子,一些很重要的权利。妈妈是我很重要的人,因为她教会成如何做一个好女孩,她善良细心又温柔漂亮,她关心我和其他人,也倾听我对她说的话,我从她身上学会以后如何做一个女人、妻子和母亲。尽管我从爸爸那里也学到一些,但妈妈的教导是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没有妈妈的话,我很难学会,她是我如何做好女孩的榜样,我很爱我的妈妈。我的爸爸也很重要,因为他保护我,帮助我有勇气从女孩成为女人,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妈妈做不到的,我妈妈没有爸爸的话也不能成为现在这样的女人,没有爸爸的话我也不能成为我想成为的女人,因为他健壮,有智慧,跟妈妈不一样,我能从他那学到在妈妈那里学不到的东西。
就像每个孩子都需要父母才能出生一样,我想你们也改变不了每个孩子都想要一个爸爸和妈妈,我相信这是上帝创造的规律,我知道有些人会不同意,但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父母双方哪个是我可以不需要的?是爸爸还是妈妈”?
(小女孩再次重复)“父母双方哪个是我可以不需要的?是爸爸还是妈妈”?
我希望你们明白每个孩子都需要爸爸和妈妈。请求你们不要改变婚姻的法律,给它另外的定义。谢谢你们今天让我可以发言。
真希望我们的孩子也可以长成这样的样式,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有能力为主作见证,甚至可以在议会上,在非基督徒的成年人社会中为真理作见证。有这样的思考能力,有这样在福音中的行动。然而,把孩子一周五天送到一个被无神论者所控制的学校去,晚上不过花十分钟和他祷告,或读一段圣经,这到底是在教育孩子的灵魂呢,还是在安慰自己破损的良心呢?你不能期待这一幕会自动地发生,如果你放弃或不能竭力去使用上帝赐给教会的一切蒙恩管道的话。
有人说,难道我的孩子不读教会学校就不会得救吗?这就像有人问,难道在“三自”聚会就不会得救吗?得不得救在乎神的主权,这是我不知道的。但我蒙召是要来问你,得救之后要做什么?是更加的渴慕神吗,是更加地脱离这个悖逆和弯曲的世代吗,是终生以圣洁公义侍奉耶和华吗?你希望你的孩子像你一样,信主后不断地清理你所受过的教育,清理那些垃圾,然后把你一遍一遍的重新撕碎,而且很痛苦的用很多年时间,你才能勉强合乎主用,甚至如今仍然不能合乎主用。以至于将来,尽管依靠主的恩典,仍要得救,却“乃像从火里经过的一样”,一生的工程皆被焚烧。你希望你的孩子是如此地得救吗?
神的国度在我们中间扩展,不但是指向外在的数量增长,而且指向我们的生命被主得着的内在的程度。我们的整个思维方式、生活方式,生命中的每个领域被主翻转、占领和统治的那个程度。我们盼望神的国在你的儿女的生命中持续不断的扩展,这就是基督教教育的目的。
有人说,但以理不也在外邦的文化中浸泡成长吗?是啊,但以理吃白菜,喝清水,还是长得很胖。你做好让你的孩子吃白菜,喝清水的准备了吗?不,你说,人家的孩子学钢琴,我家的孩子也要学钢琴。人家的孩子有糖吃,我家的孩子也要有糖吃。人家的孩子星期天补课,我家的孩子星期天也要补课。这哪里是但以理呢,这分明是犹大嘛。神拣选但以理,保守他,又使用他,使他在数十年的流亡和苦难中持守信仰。你预备好让你的孩子走向各各他了吗?但以理和他的朋友们在救恩的历史中特别到一个地步,被扔在狮子坑,被投入火窑。好像中国有句古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果你发现你的孩子也这么特别,以至于他今生要受许多人所不能受的苦,好承受许多人都不能承受的恩典。你真的预备好献上自己了吗?其实不是的,你只是想避免但以理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又得着上帝对但以理奇妙的保守。你哪里是希望你的孩子成为但以理呢?你连送他去读教会学校都舍不得,你怎么可能舍掉让他成为但以理呢?
再说礼仪中的节期。在旧约的启示中,节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你差不多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以圣殿为中心的节期;还有一种呢,是以家庭为中心的节期,如住棚节。以家庭为中心的节期,是以家庭为宗教和教育的场所,父亲就是家中的牧师,全家人吃饭之后,就像《出埃及记》所讲的,日后你的儿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吃那个?你就说:“耶和华用大能的手,如此这般将我们从埃及为奴之家领出来,所以祂的话语系在你的手上做记号,戴在你的额上为经文”。在那样一个家庭聚会的场合,父亲就要来教导,要把耶和华的属性和作为,并祂与我们所立的约告诉他的儿女们。不像今天,吃了饭以后,你们就打开中央电视台。
另外一种节期呢,是以圣殿为中心,以祭司和先知为教导者。当然先知可能是民间的。但祭司的嘴里当存知识,他的主要功职责也包括教导。而上帝使用这两类节期在内的教育方式呢,则充满了一种象征主义。 在神学上,我们称为预表,指向新约中的耶稣基督。这些象征都是很生动的,可见的,形象的。就像在吉甲这个地方,约书亚要从约旦河里取12块石头,立在那里,象征12个支派,纪念耶和华的作为。你会发现在整个旧约中,上帝对祂百姓的教育,是以话语为中心的。但上帝也借着话语建造了一整套象征系统。用今天的话来说,就像公司的CI系统。怎么来识别、塑造和表达公司的价值和异象,怎么来描绘这家公司里是一群怎样的人。就像今天我看到一个招聘广告,里面描述公司需要一个怎样的职员。上面说,“她不会抱怨,她会微笑,她下班后会去健身,第二天精神饱满地来到公司。她没有时间说闲话,也不会轻视她的上司”。写得多好啊,就像《箴言》31章似的。
上帝的启示非常形象,比如你会尝到吗哪,你纪念上帝赐下吗哪给你,然后你就要存在那个罐子里面。在新约时代,你也会亲口尝到饼和杯。用今天的另一个概念来说,在欧美国家,有一个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非常重要的东西,叫博物馆。虽然中国有很悠久的历史,但我们只有非常贫瘠的博物馆。你去美国,发现他们有很短暂的历史,却有很丰富的博物馆。华盛顿除了政府机构外,基本上就是由墓地和博物馆构成的。这座城市的一个目的,就是向你呈现以前所有的死人,它的整个历史就陈列在大地上。
所以你会发现,在旧约中上帝也常常命令以色列人建造博物馆,或特别地制造文物。“博物馆”这个词原初是有宗教意义的。“博物馆”就是一座城市的庙宇,它的公共教育和公共崇拜的指南。旧约中的会幕和圣殿是充满教育功能的。比如说你们世世代代都要在衣服旁边做一个坠子,一个蓝色的袋子,然后要佩戴这个坠子,看见它就是纪念耶和华一切的诫命。崇拜总是可见的教育。
再说到社会性。犹太人的习惯,通常当孩子4岁时,父母就会带他们一起参加崇拜。长老教会也鼓励会众带着孩子一起听道,当然有些妈妈带上太小的婴孩,他们总要吵闹。我们就有一个母婴室,他们可以在里面休息,同时听到同步的崇拜。但稍大一点的孩子,我们都希望他们与父母一道出席整个崇拜。
现代的教育,强调同龄教育,这是从夸美纽斯开始的。怎样教育一个小孩子成为一个社会形态的人呢,就是3岁的跟3岁的在一起,10岁的跟10岁的在一起。但事实上,在人类历史中和圣约群体中从来不是这么教育的。圣约的教育,就是在一个圣约的共同体中,在一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的完整的社群当中受教育。因为小孩子最主要的学习方式,就是效法比他大的人;最主要的情感的养成,就是与比他大的人在一起。现代教育过分强调“同侪教育”或同侪团体。这是一种反权威的世俗化的教育理念,这种理念的背后抹杀了超越的真理标准和超自然的圣灵能力。
然而在圣经中,我们从来看不到“同侪”是教育的基本方式。在归正学堂,你会看到孩子们大的很高,小的还不到他的腰,就像大杂院一样。里面有哥哥姐姐,哥哥就要做班长,姐姐就有责任保护妹妹。这才是教育,是类似于家庭的共同体,是长幼有序的。你是哥哥,你就要有哥哥的样子。就像我们教导说,女孩子就有女孩子特别的恩典和特质,你是小姊妹,你就要听哥哥姐姐的话。这是我们小时候没上学之前所受的传统教育,但当我们被纳入同龄划分的教育模式后,就失去了这些属于“非同侪”的共同体的生活经历和教育过程了。“平等”成为了一种被假想的、但又未落到实处的价值观。大家都在五年级二班,都是2004年出生的,“让梨”就不太可能了。即使让,也是道德主义的。特别是独生子女的一代。所以我非常感恩,我的孩子可以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我小时候是这样的,没上学前,我跟着年龄比我大的屁股后面跑。但我也要罩着年龄比我小的对不对,小孩子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成长,在这个过程中获得社会性的。
但在同龄划分的教育模式中,很多孩子到了高中还不具有起码的社会性。比如我高二的时候,我还是不太懂怎么跟高三的同学交往,我一遇见年龄比我大的高年级同学就会害怕,尤其是有一次,在学校后门的山城墙上,我被一个不认识的学长踹了一脚以后,从此更加害怕,遇到比我高的就赶快闪一边去。这个阴影直到高中毕业都没有结束。同时,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低年级的人交往。总之我从来只活在我的那个年龄层中,我只擅长与和我一样大的人打交道。在西方的学校里呢,他们有大量的社团,在成长上打破这个同龄划分。但我们没有,因为应试教育已经把孩子们压垮了。美国的一个高中,有上百的学生社团。但我们的公立学校,基本上是一座按年龄管理的集中营,完全缺乏社会性。
我们再看第三点,关于婚姻与教育的关系。在犹太传统中,父母的家庭教育有三个重要内容。第一个是宗教教育,就是要教导孩子们上帝的话。第二个是要教给孩子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这是父亲的责任。在现代社会,我们透过学校教育、尤其是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让孩子具备谋生的能力,这个责任多半算是委托出去了。第三个呢,也是现代教育最忽略的,就是帮子女寻找自己的结婚对象。
婚姻是圣约传统中第三个很重要的教育内容。中国古代的教育也是如此,如果你家里有女孩子,对她的教育就会围绕着怎样教导她将来成为一个好妻子和好母亲。但今天的教育中从来没有这个内容。我们的教育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让一个大学生毕业后,能够成为一个好丈夫,或如何成为一个好妻子。为什么呢,因为婚姻与一个人的生命密切相关。凡是与生命和信仰相关的,换言之,凡是对人的自由最重要的内容,都不是现代教育的目的。
关于婚姻的教育是基督徒父母的责任,也是基督教教育的重要内容。因为婚姻是圣约群体和圣约关系中最重要的盟约之一。缺乏对婚姻的教导,也就必然缺乏社会性。你在教育一大群人如何生活在一起,但你的教育竟无法帮助两个人如何生活在一起。今天的教育的失败,就在于我们不知道也没办法跟他人建立亲密的生命关系。所以我们养成的,只不过是很虚伪的社会性。因此,教育里面一定要包含如何让一个男孩有能力成为丈夫,如何让一个女孩有能力成为妻子。
中国有句古话,叫“成家立业”。但我们现在倒过来了,叫“先立业后成家”。在古代,人们都是先成家再立业。成家之后,就要承担家庭的责任。成家之后,就要共同寻求人生的方向。很多弟兄姊妹没有结婚的原因,一是工作问题,二是父母的阻拦。很多年轻人不断换工作,甚至换城市,想起来就去北京,过一会又跑广东,他们一直都在漂泊,为什么呢?他们没有结婚的时候,是追求一个人的方向和梦想,他们不肯为另一个尚未出现的人停下来。或者他们在基督里寻找、等待,但父母又反对,他们无力抵抗。可是,等你结婚之后,以前的那个方向就破碎了。或者各自都有目标,都难以放下。所以整个古典社会的标准,就是你先成家,再立业。最浪漫的事,不是现代人说的,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候遇见你,或者最有光彩、最有家底的时候遇见你。那不是爱,那是消费。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成长咧。他们是这样,你先追求你的,我也先追求我的,然后大家把各自追求的东西拿出来秀一秀,看我会不会为你转身? 那不是爱,那是投资,那是选秀。我要在你一生中最美的时候遇见你,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最好已把眼泪都流过了,筋斗都栽过了,事业都有成了,你再来找我,这就是今天的恋爱观对不对,所以大家都是先立业、再成家,不把婚姻当人生的起点,很多人都把婚姻当人生的终点。我认识一个30多岁的男人,他说自己学位也拿到了,公司也稳定了,房子也买了,就是婚姻问题还没有解决。你看,婚姻成了他最后的问题。他这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把婚姻当作了他人生下半场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婚姻与教育无关、为什么婚姻从来不是教育所服侍的对象的原因。
但在旧约圣经中,婚姻是人生上半场的问题。圣约群体是从哪里开始的呢,从“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开始。我做婚前辅导的时候会问年轻人,你为什么要结婚?有各种各样的回答,但我一直想听到一个答案,“我们是为了植堂”。因为神在创世后,给亚当的使命就是这个。你的儿子长大后,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建造新的家庭,扩展神的国度。你为什么要教育你的孩子,就是为着这个目的而教育他。圣约子民的成长,是以婚姻为根基、也以婚姻为重要的扩展方式。没有家庭就没有圣约群体的成长。尽管在新约时代,每个人进入神的国,都需要个别化的信心与悔改,但这并不意味着神国的基本单元,从此变成了个人,而不是家庭。在圣约神学中,我们知道,圣约家庭永远是上帝在人间和教会中建立的第一个、最小的和最基本的盟约群体。因着丈夫和妻子在身体和盟约中的结合,上帝不但个别地看待他们,而且会特别地以一个整体来看待他们。所以保罗说,“因为不信的丈夫就因着妻子成了圣洁;并且不信的妻子就因着丈夫成了圣洁,不然,你们的儿女就不洁净,但如今他们是圣洁的了”(林前7:14)。
但今天的教育是非常个人主义的,是为个人主义的奋斗服务的。甚至很多基督教的教育,也不自觉地以个人主义为本位。非常忽略婚姻和家庭在整个教育中的重要地位,和婚姻在个人生命成长中的目标。基督教的教育观,必须反对现代自由主义的个人主义立场,意识到圣经要求我们必须在社群中成长,也为着社群而成长。
家庭是最小的社群,也是最小的教会。每一个弟兄被造,都是要被培养成为家庭的领袖,而那些被证明身上有上帝的恩典、能够很好地担任家庭领袖的弟兄,则继续被上帝使用,担任教会的领袖。但世俗的教育既然是为个人主义服务的,它们便不重视如何教育一个人成为家庭领袖。因为在一个堕落的世界上,一个人可以是很糟糕的丈夫,或很糟糕的妻子,却仍能够担任公司和国家的领袖(讽刺的是,甚至很多时候,你必须首先是一个糟糕的丈夫,然后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教授)。
基督教教育当然不是专门培养牧师的。但既然每个弟兄将来一定要成为家里的牧师,所以从“人人皆祭司”的角度说,基督教教育在本质上就是培养“牧师”的教育。培养那些能够牧养家庭、牧养教会、进而牧养国家的人。在福音的使命中,这也包含了对姊妹的教育。因为在世界面前,她们同样“人人皆祭司”,领受了福音的工作和使命。但在家庭中,她们特别需要被教导,如何脱离现代文化的诱惑,而成为一个荣耀的帮助者而受教育。
因此,在基督教教育中,对男孩子的教育和对女孩子的教育也是有差异的。但世俗教育受到一种“政治正确”的自由主义的影响和辖制,已经看不见性别在受教上的差异了。世俗教育的目标,开始致力于把男孩子培养成女孩子,把女孩子培养成女汉子,最后从教育的流水线上下来的全是中性产品。这就是为什么同性恋在当代社会如此泛滥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是现代教育孕育了同性恋运动。
只有当家庭和婚姻作为教育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内容、架构和场所的时候,你才会看见性别在教育中的意义。只有当你从整个社会性的养成、圣约群体的成长、福音使命的承担、甚至是在肉身上生养众多的计划中去认识教育的目标时,你才会意识到婚姻的重要性。我常对神学生们讲,你们要迫切祷告,求主带领你早点结婚。如果你这辈子要服侍主,你就要早点结婚。你要情词迫切,披麻蒙灰,为你以前对婚姻的轻视或对婚姻的偶像化而悔改。在传统社会,春节回家的时候,是什么人给什么人发压岁钱呢?是不是当了老板的人?不是,是看你结婚没有。就算你已25岁了,上班了,还做了部门经理。你还是没有资格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因为你也是个大孩子。你或者没有能力、或者不愿意去成为一个家庭的领袖。
但今天这个社会是用什么来衡量人生的成功呢?世界不在乎你是否一位合格的家庭领袖,只是看你是否一位金钱的、知识的和职位上的领袖。很多大公司都是这样的,20多岁的女孩子,在那里指挥40多岁、孩子都读中学了的男人。因为人家的职位、学历比你高嘛。在传统社会的观念里,衡量你的人生的是成家、而不是立业。我常讲一句话,一个社会的淫乱程度,可以从一个指标来观察,那就是平均结婚年龄越高的社会,就是越淫乱的社会。这只是经验上的判断,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个不是归正神学。社会平均结婚年龄越高,社会越充满了性的诱惑和犯罪,家庭的价值越是被轻视。而在这样的社会中,教育的价值观,基本上是被就业市场牵引和决定的。
因此,婚姻是教育的内容。按着圣经的定规,你结婚了,你的父母的责任才算完成了。为什么你的父母一天到晚缠着你,问你晚上几点回家?问你去哪了,问你为什么还不结婚。30多岁了,你妈还一天到晚缠着你,说你这样,说你那样。你不要怪他们,谁叫你不结婚呢?你一天不结婚,你爸你妈在上帝面前的责任就交不了账,你要同情他们啊。他们的教育责任完不成,上帝总有一天要审问他们,而这跟你的年龄、工作和职位无关,跟你赚了再多钱也无关。不过,有个姊妹这样说,读大学的时候,我妈天天告诉我,“不要谈恋爱”。等我一毕业,又天天催着我结婚。她说,“可是在这方面,我根本就没有受过教育”。是啊,在中国,只有坏孩子才受过教育。好孩子都没受过教育,所以好孩子们都活得很惨。
接下来谈第四点,圣约共同体与教育的关系。当逾越节的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父母很形象地用礼仪性的和宗教性的晚餐来教育孩子。他就使个人的身份意识和家庭的身份意识呢,成为整个圣约族群意识的一部分。这是教育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从某个角度讲,没有节期,没有礼仪,就没有教育。这是我之前一直强调的。因为信仰生活的议程,所塑造就是一个共同体成员的身份认知跟他的历史意识。哲学家们也经常讲,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我是谁”,而“我是谁”则与我属于哪一个共同体密切相关。所有的教育,都意图告诉受教育者,“他是谁”。
我信主前一段时间,有一个很大的身份危机,就是我失去了社群的认同感。我到底是哪里的人?从小住在三台,那么我是三台人,但我离开那里已20多年了。行政区划上,三台是划给绵阳的。有人曾问我是哪里人,我也打肿脸充胖子,说过我是绵阳人。那么,我在成都住了20多年了,户籍在这里,结婚也在这里。但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是成都人,没有社群的身份认同。只有“四川人”好像是确定的,但对我来说,这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文化概念。因此有一段时间,我真不知道我的第一位的族群身份是什么,个人主义使我失去社群和历史的意识。所以我结婚9年,直到信主后,都坚持“丁克”家庭,坚决不生孩子。因为我肯定是要死的,生养孩子的意义一定是与族群有关的。所以王家的人就会很着急,爸爸妈妈都急着问什么时候抱孙子,我说你们就别想了。谁叫你只生了我一个呢。我就是不愿为王家生孩子。我想到有一个自古以来的姓氏,将在我这里成为终点,我还略有一点兴奋。这是唯一的、能让我与历史产生关系的感觉。我不想通过生孩子来传扬历史,因为我看不到历史的意义。那时候,我唯一的、强烈的和内在的身份认知,就是一个彻底的个人主义者。我是一个深受自由主义影响的自由主义者。我不愿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生养后代,也不愿延续王家的血脉,更不愿多一个三台人,或多一个成都人。
信主以后,基督的灵很奇妙地扭转了我,让我和妻子都老老实实地去生孩子。因为现在我知道我属于一个圣约族群,就是主耶稣的教会。你也可以说是中国的“第57个民族”。我要为这个神圣的社群生养后代。身份认同和教育的意义,都是从这里产生的。当你失去共同体的归属时,你会发现教育是完全没有方向的。前几年,我曾问深圳的几个弟兄,他们在那里打拼了很多年,买了房,也结了婚,甚至在那里都服侍教会好些年了。但当我问他们,觉不觉得自己是深圳人?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觉得自己不算深圳人。
为什么呢,因为公立教育的目的,就是要让中国人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但这个目的却失败了。中国人的身份认知和历史意识,一方面被专制政权绑架了,一方面又被社会现实撕碎了。然而,在基督的福音中,当我确定了主呼召我对一间真实的地方教会的委身后,我愿意生孩子了。当我明确了主对我全职传道的呼召后,我开始明确了我对这座城市的委身。有意思的是,我清楚了自己属天的身份,我是天上的国民——就在这一刻,我也确定了我在地上的身份,我是一个“成都人”。我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到那时我才真认为自己属于这座城市。因为我在这座城市牧会,这座城市在福音中是我的牧区。不是“成都”的历史意识决定了“成都秋雨之福教会”,而是“成都秋雨之福教会”的历史意识决定了“成都”。有一次我去上海,收到一个短消息,说“上海人民欢迎你”,我以为是系统的自动消息,结果一看是一位当地牧师发给我的。我说这个牧师还真把自己当牧师啊,不但牧家、牧会,还要牧城。他是把自己当上海市委书记了,就是“拿撒勒教党”的党委书记。这完全是约翰•卫斯理的口气,说“上海就是我的牧区”,所以上海欢迎你,真是神国驻上海的领事馆啊。
接下来我要说,圣约教育一个非常主要的意义,从消极的角度讲,就是不让圣约的子民,被那些拜偶像的和国家主义的身份认识和历史意识所塑造。每一种文化教育的目的,就是通过教育(濡化)来塑造其成员的文化身份的认知和历史共同体的意识,直到受教育者成为这个共同体的一员。所以当被掳的以色列人来到巴比伦城下,他们所面对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雅各的族类、以色列的余民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这主要不是指肉体上被消灭,虽然有过像哈曼、希特勒、斯大林这样的实施种族灭绝的疯子。能否继续存在下去的意思,主要是指以色列人基于对耶和华的信仰而形成的身份认知与历史意识,会不会被巴比伦同化?
这就跟教育有关了。或者说,这就是教育最根本的、生死攸关的功用。那么从积极的角度讲呢,圣约教育的现实目的,是用以建立和塑造圣约子民,让他们透过受教育,去经历圣约身份的认知跟历史意识的形成,从而使他们融入一个古老和伟大的信仰共同体。
从这个角度,我们又回头再看家庭。譬如妻子和母亲在家庭中服侍的重要性。我没有说已婚的姊妹必须、马上和全部回到家庭中去,也没有说一个妻子和母亲现在就一定不能外出工作。在某种情况下,帮助者的角色甚至也包括了经济上的帮助者。但是,当我们谈到一个基督徒社群,和谈到基督教教育的时候,我们发现对21世纪的基督徒来说,他们和这个时代一样,已经越来越难以把家庭本身视为一项天职了。这并不是只是姊妹们的问题,也包括丈夫们的问题。因为丈夫们也躲避自己的责任。约翰•卫斯理讲过这句著名的话,“推动摇篮的手推动世界”。美国诗人华莱士写了一首同名的诗,
“赐福妇女的手!父亲们和儿女们呼求,
这神圣的歌声,与天上的敬拜汇流
因为那推动摇篮的手,那手也掌管着世界”
你在摇篮旁,把你的孩子推过去推过来,你就想像你在把世界推过去推过来。“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把世界撬起来”,这就是一个基督徒母亲的呼召。一个基督所买赎的生命,值得父母为他的一生能够为主所用而奉献自己。但是对我们来说,不单对丈夫们、对妻子们也是这样,我们通过职业所得到的成就感,远远胜过通过家庭和家庭的教育所获得的成就感,或所得到的身份认知。马丁路德说,站在灶台边的姊妹和讲台上的牧师,同样出于神圣的呼召。但现在,不但越来越多的姊妹不再“阿们”了,越来越多的弟兄也不再认为站在教会的讲台上是更荣耀的呼召。所以有本事的弟兄都不愿意全职服侍了,有本事的姊妹们也认为,公司比家庭更配得上她们献上自己。
所以我们要看到,当我们谈到教育时,除了公共教育本身的腐败以外,一个更大的社会背景就是家庭和婚姻价值的瓦解。中国社会缺乏公民之间的结社,中国社会本来就是原子式的个人社会,或者像梁漱溟所说的,“有国家而无社会”。但我们至少还有一种结社,那就是家庭,因为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但你现在看中国,你会看到连这个最基本单元的结社也在崩溃。不认识这样的背景,你是无法单独来讲基督教教育的。如果连基督徒父母都难以把家庭当做一个圣职的呼召来看待,那么这些父母到底在为自己的儿女追求什么样的教育呢?他们想要的,并不是真正的基督教教育,而是批着基督教的外衣、但仍然是以世界和市场来衡量的教育。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圣约归正学堂,只招收和教育会友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父母必须在教会中受到教导和牧养。如果父母不愿或不能在圣约群体中受教,我们也难以教导他们的孩子。基督教教育的目的,就是“为基督、为教会”。这就要求基督徒父母,必须在福音里不断更新,“为基督、为教会”而活。因此,基督教教育的最大拦阻,就是基督徒父母对自己子女的、属世的期待和他们自身的属灵光景。这就是为什么,基督教教育需要教会、学校和家庭共同来实施和完成。
所以我们看到,第一,圣约共同体是基督教教育的主要方式;第二,圣约共同体本身就是基督教教育的目的。
什么是真正的社会生活呢,并不是说你必须去适应这个社会,必须去融入更大的社会共同体。这是对社会生活的一种误解。上帝并不在乎你能否认识五万人。如果你在一间五万人的大学读书,你需要进入一个只有50人的校园团契,和你的弟兄姊妹一起成长,敬拜主。尽管大学里还有其他1000个不同的社群,但你并不需要进入他们。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能进入他们,而是你不是必须进入他们。尽管上帝也关心你携带着福音进入更多社群的意愿和能力。基督教教育帮助我们在拓展这种能力的同时保守我们的动机和意愿。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孩子,必须在一个完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圣约群体中受教育,而并不必须在一个更广阔的无神论的大共同体中受教育。并且,我们的孩子在这个小的信仰共同体中所受的教育,比今天的公立教育所能提供的共同体生活更加完整,而不是更加残缺。事实上,大社群在不断被撕裂,从社会、学校到家庭都是如此。而中国有几千万基督徒,这意味着圣约共同体在中国的规模,已远超过世上大多数国家。
我们教会有一个单亲团契,除了一个弟兄外,几乎全是姐妹。这反映了男人的心真是更刚硬的。因为离婚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但进入教会信主的90%都是姐妹。经历过创伤、苦难好和罪恶,蒙受主的安慰、赦免和重建,并且向主悔改的,女人多,男人就比较少。我曾对一些单亲姊妹讲,你必须要以教会为家,搬家到教会的附近来,把孩子更多带到教会来,比多带他去学钢琴更好。因为你的孩子需要父亲,而教会中的弟兄群体就是在你的孩子生命中,“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一个“集体父亲”。这是今天的大社会无法提供的,也是今天的血缘家族无法提供的。你必须更深地融入到共同体的生活,把教会当做second family,这是一个社会学用语。但实际上,从某个角度说,其实是first family。你在公立教育中是没有办法的。
中国的传统,把老师叫“师父”,我觉得这个说法很好。圣经也是这样说的。比如箴言中,你会发现有两种口吻和关系,一种是老师对学生,是老师教导学生如何成为智慧人。第二种是父母对子女。所以我希望归正学堂中的老师对学生也是这两种口吻的交替。老师就是父母,父母就是老师,这不单是中国传统的教育观念,也是整个旧约的教育观念。新约中也是一样,保罗在一个地方把自己比喻为母亲,又在另一个地方把自己比喻成父亲。他称自己的学生提摩太是他在真道中所生的“真儿子”。但在今天的公立教育中,已彻底失去“师父”的传统了。非常机械化,跟车间似的。最后你才会发现,孩子首先不再是父母的一个延续,而是国家的一个延续。这才是公立教育最大的问题。公立教育的实质就是对儿童的共产主义。也就是说,你的孩子主要是班主任的翻版,不是他妈妈的翻版,是习近平主席的一个翻版,而不是他父亲的一个翻版。孩子成为国家共同体的政治身份的翻版,是其中的身份和权柄的延续。所以我说,你要送孩子去哪里读书呢,去教会!给孩子找一个老师,就是给孩子找一个父亲啊。一个学徒拜师以后,师傅就是父亲。家长就对师傅说,“师傅啊,我的儿就是你的儿,该打的时候你随便打”。认师就是拜父,可你不能拜魔鬼为父啊,你不能拜一个无神论者为父,虽然今天你不会让孩子给老师磕头了,你是基督徒嘛,怎么可能给人下跪呢。但其实,你让自己的孩子读公立学校,接受唯物主义教育,你这就是在叫他给人磕头啊,就是给这个世界磕头。
你不能用一个价值的或教育的中立性来辩护,说我只是请人来教我的孩子语文或数学。不,不,那是魔鬼的谎言。你就是在请人做你孩子的父亲。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请人来做“教父”呢。因为你是把孩子的灵魂也分了他一半。在新教中,也有一些宗派仍然有为新生婴儿找“教父”的传统。在教会中找一对夫妻,孩子受洗的时候,不但孩子的父母,而且教父、教母也要站过来,当着全教会的面说,我们有责任按着圣经教导这孩子。将来他出了事,爸妈不管,教父母有责任管。所以过年过节,你也要预备礼物的。
对基督徒来说,学校教育的实质就是为孩子找教父教母。有一位教育家,他说,如果礼拜是整个基督徒生活的中心的,是教会的教导的中心的话,那么什么是基督教教育的中心呢?同样的,礼拜也必须成为整个基督教教育的中心。这就是为什么应该由教会来办学校,因为教育实际上是教会的一个延续。它必须要有礼拜,也必须要有圣道的传讲。而圣道和礼拜,都是上帝赐给地方教会的,“天国的钥匙”。在没有钥匙的地方,怎么教育呢?
我在另一篇文章里,回顾了马礼逊创办英华学院以来中国教会学校的脉络,从中可以看到,我们并没有一个以教导圣约子民为主、以礼拜和圣道为中心的“基督教教育”传统。宣教士创办的学校一直都带有强烈的社会事工的性质,是一种福音预工。实际上,自从1927年国民政府决定收回教育权,所有教会学校全部重新登记为非宗教的私立学校,在课程设置、老师和学生的选择及公共礼拜方面,都受到国民政府所谓的“平等原则”或非歧视原则的约束。严格来讲,从那以后中国就没有教会学校了,因为没有一个学校能要求学生必须参加礼拜,必须学习圣经。因为这样的要求是“违法”的。在这一点上,国民政府跟中共政府的观念如出一辙。但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或儒家文化的学习,这些却是“必须”的课程啊。这就是为什么中共的宪法中规定,“宗教必须与教育相脱离”,因为它自己就是一种宗教啊。公立教育的目的,就是建立这种宗教,并致力于把我们的后代变成这种宗教的崇拜者。几十年来,随从别神、死在其中的圣约子民,尸骸遍地,不计其数。
礼拜是教育的中心,不是单指礼拜的形式。我们可以把话反过来说,重新审视礼拜的教育功能。你会发现长老会在这方面也比较有优势。当然有时也可能比较闷,因为长老会的崇拜非常强调崇拜的教育功能,因为他们的崇拜是以神的话语为中心的。它是以教导为中心的,这一点跟旧约一样。你说,“可我的情感都还没有释放呢”。但基督教的崇拜,在情感上的功用主要是升华和圣化,而不是释放。“释放”是有救恩论的涵义的,它的基本意思就是因真理得自由。但很多人把它几乎当作了“排泄”或“放纵”的近义词。然而,在基督里的真自由,常常包含了我们的自然情感的抑制,而不是放纵。放纵谁不会啊,恰恰是抑制才需要圣灵的大能。
当然,旧约中的崇拜还有很多表演形式,但在新约中,这些形式被基督的更完美的救恩取代和成全了。到了中世纪晚期的天主教会,就走到一个以礼仪为中心的极端。我曾在巴黎圣母院观礼巴黎大主教主领的一场弥撒,可能那天是一个重要节期,整个崇拜有一个半小时,大多数时间,主教就在那里走来走去,忙这忙那。面向会众讲了一共不超过十分钟的话,其他时间都在“干活”。这是非常具有表演形式的,在旧约时代,它也具有很形象的教育功能。但到了宗教改革,我们说你不能以礼仪为中心,更不能使用会众不明白的拉丁文。你要以神的话语为中心,你怎么能把牧师变成一个体力劳动者,在主日的崇拜中忙得不亦乐乎呢。
你会发现,我们为什么也会批评灵恩派或一些别的教派,因为他们的崇拜中,神的话语稀少。因为他反过来,不再以公共礼仪为中心,却变成以私人情感为中心。因此他扼杀了圣约的后代在整个崇拜中所能获得的心智的教育。事实上,这是一种相当自私的崇拜方式,从教育的角度讲,就是以成年人为中心的,极其自私地,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孩子从小在这里的受教方式。不过他们想了一个好办法,干脆在一边去做儿童崇拜,所以我们就离开了以主日教导为中心的教育功能,然后说,因为小孩子听不懂嘛。不是他不懂,是你根本不懂。因为你今天来教会只是为了你自我的情感满足,你孩子在真理和公共崇拜中受教育,根本不是你的第一位考虑。让我对那些取消了崇拜的教育功能的教会说,你们就是自私的一代人。
在我们这里,孩子从小就学习跟父母一起参加崇拜。真是非常感恩,有时候有人哇哇大叫,我们就说,你看上帝在婴孩和吃奶的口中建立能力。我们可以忍耐。有一次,一个慕道友来聚会,留下来分享的时候,他说今天最感动的一件事,就是前面有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我看见她一边听道、一边在记笔记。他说,这一幕让我极其震动。有个学过教育学的信徒来我们教会,他说这“不科学”,因为教育心理学告诉他,学龄前孩子的注意力只能维持20分钟。但我们的孩子们,能安安静静的参加两个小时的崇拜。成长包括了在听不懂中成长,成长也包括了出席和观察成年人的场合,成长更包括了克制、纪律和礼仪的训练。并且很多父母回家后,会和孩子分享主日所听的道,你会看见他慢慢成长。他每次就记得一点。我问我的孩子,今天爸爸讲的故事和例子,你有没有记得一个啊,他就记得一个。我们在星期三晚上查经时,也回顾主日所听的道。有一次,两个小男孩的分享非常好,令所有人惊讶。因为他们的理解非常棒。最近呢,我的孩子快7岁了,他每次听完道,喜欢画一幅画,用一幅画来记录。我讲但以理书,描述巴比伦被波斯攻陷的那天,他回家就画了一座城,有人射箭,然后城里的人还在吃东西。他画一幅画给我看,这就是他的证道笔记。你知道吗?教育的过程对他来说,是在家庭、教会和学堂共同完成的。并且这三个上帝所建立的圣约组织,所给予的教导和信仰生活的实践,都是一致的,也是彼此搭配的。
让我重申这一点,活在一个年龄层不同的圣约共同体中,并活在圣约共同体的公共崇拜中,是最重要的受教育的方式和途径。这是旧约中的教育模式和圣约神学带给我们的反思。与此相反的,则是“以国家为中心”的、和“以市场为导向”的,以及“以孩童为中心”的现代教育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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